目光射入他眼眸的一瞬間,韓婁英有些被鎮住了。過了數秒才回過神來,皺著眉頭強打氣勢。
“但是什么?”她聲音冷颼颼的問道。
“如果您非要那么做的話,我不會阻攔你們,但如果——如果慕青晚出了什么事情,你們,也沒有我這個兒子了。”
聞言,韓婁英心下猛地一顫,好似受到了重擊。震得她頭腦眩暈,臉色發白。
“當然……”江淮安語調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不止我一個兒子,沒了我,還有淮南。”
說起江淮南,江淮安眸子閃過一抹暗色,嗓音低沉黯啞。“如果您覺得淮南他也愿意被你們隨意支配,撐起江氏,再娶一個你們為他精心安排的妻子的話。”
“你威脅我?”韓婁英臉色一白,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怎么會愿意?
又怎么可能會愿意?
被強迫聯姻的經歷,韓婁英不是沒有,怎么可能會輕易愿意呢?
可是,這是生在豪門的可悲,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婚姻。
如果當初她能左右自己的婚事,20年前,又怎么會出現那樣的事情?
想到那件事,韓婁英臉色蒼白的厲害,眸中透著一抹悲戚。
江淮安眸光暗了一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那媽剛剛是不是也在威脅我?”
“你……”韓婁英語噎,凝眉看著江淮安,好一會兒才道:“你應該知道,就算我不管,你爸也不可能讓你跟她在一起。”
“那你想怎樣?”江淮安眸色暗沉的看著她。
明明只要在給他一點兒時間,他就可以解決這件事情,何必非要這么逼他?
“你爸還不知道你不顧我們反對做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我想事情應該會變得更糟,我現在已經是在給你機會了。”
江城和江淮安性子很象,如果江城知道江淮安這么做,恐怕要爆發一場世界大戰了。
他們家現在已經很不融洽了,她真的不想在節外生枝。
“你給的機會,就是讓我順從你的意思,娶聞鳳么?”
江淮安驀然地問道,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磁性。
這時候,總裁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趙蓮兒端著兩杯茶進來,放下茶見氣氛不對,忙尋了借口,退了出去。
韓婁英在沙發上坐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這才看上江淮安。
“你該明白,這是比較好的選擇,對誰都好。至于慕青晚,你跟她,不合適。”
“那我跟聞鳳就合適?”江淮安沉聲反問,欣長的身子轉過來低頭倪著韓婁英,目光里透著一抹濃濃的暗沉。
“你既然出生在江家,就應該擔起你江家長子的責任,做一個繼承人該做的事情。”韓婁英毫不示弱的看著他,即便是她坐在那里,身上的氣勢仍然讓人不可忽視。
江淮安距離她幾步遠,聞言,眸光微微瞇起,轉過身,薄唇微張。
“如果我不接受呢?”
韓婁英放下茶盞,聲音冰冷。
“你從出生,這就是注定了的,容不得你不接受。”
韓婁英語氣涼的厲害。“出生在豪門,并不代表你只需要享受與生俱來的好運,你也得承擔你出生在豪門的責任。”
“你不要想著跟我說什么拒絕的話,淮安,你是聰明,但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光是聰明是沒有用的,出身很大程度決定了你百分之九十的人生。”
“你想想,如果你不是江家的兒子,如果你沒有住在明珠別墅,你又怎么會認識慕青晚?而明珠別墅住的,哪一個不是豪門?”
江淮安身子一僵,緊繃著薄唇沒有發出聲音。
韓婁英聲音冷冷,卻是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戚。
“你從小就長在豪門,所以你沒有吃過苦,也不明白那些窮人的孩子是怎么長大的,如果的你是很優秀,可這種優秀,也是江家,也是你的出身賦予你的,所以,你既然接受了這些,享受了這種豪門的待遇,同樣的,你也得付出一定的責任和代價。”
韓婁英說著,美麗雍容的臉上帶著一抹悲涼。
江淮安站在逆光的背影里,一張俊臉低垂,黑色細碎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眸,可卻遮不住他的憂傷。
韓婁英沒有在說話,坐在沙發上姿勢優雅的喝著茶,美眸時不時打量著江淮安的背影。似乎在等他轉身或是開口。
好半晌過去,江淮安才發出聲音來:“我的出身,是我不能選的,但——”
聞言,韓婁英抬眸看向他,紅唇緊抿著,一言不發。
江淮安轉過身,深邃的眸子堅定的看著韓婁英:“你說的,我并不認同,我的確是享受了江家帶給我的好的生活。但是我也承擔了壓力,也進了我的責任。”
“我已經在四年里把江氏做大,這是我對江家的交代,但我的交代,也僅限于于此。”
他語氣頓了頓,又說:“媽,我不想拿我的婚姻去做任何交換。無論有沒有慕青晚,我都不想,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是啊!她的確明白,她怎么能不明白?
她的兒子,固執的要死。
可是……
韓婁英皺眉,“我不認為這樣的婚姻是交換。”她說著,放下手中的茶,好整以暇的看著江淮安。
“你聽著,淮安,慕青晚是不可能進入江家的,也就是說她是不可能的,另外,你對她,也未必就真的是喜歡,你覺得的那種喜歡。其實是一種執念,你沒談過戀愛,你只是對過去的事情耿耿于懷,對她耿耿于懷。你對她沒有你想的那么喜歡。”
“喜不喜歡,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
韓婁英輕輕地聳一下肩,低眸看一眼杯中的茶,“那好,我換個說法,拋去你的執念不提,你跟她到底分開了那么多年,你對她知道多少?你知道她喜歡誰?想嫁給誰?又想呆在誰的身邊?”
“這世上的女人,并不是你看上她,你喜歡她,她就會是你的,好好呆在你身邊的。”
拋開江家不說,身為一個母親,韓婁英到底是心疼兒子的,她不是沒為他考慮過。可除卻那件事情不提,這些年來,江淮安已經和慕青晚隔得太遠。
更何況慕青晚搬家后的那幾年,一直都跟祁在天牽扯在一起。
祁家跟江家本就對立。慕青晚跟祁在天關系那么好,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誰又知道慕青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她堵不起,二十年前,因為祁家,她幾乎一夕之間輸光了所有,聲名狼藉。
所以現在,她絕對不能允許江淮安因為祁家而受到傷害。
絕對不能!
韓婁英皺了皺眉,溫聲道:“淮安,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是逼你,我只是希望你好。”
她總是會覺得慕青晚來到江淮安身邊,就只是為了慕氏的注資,一旦慕氏恢復過來,她就會離開。
韓婁英不是不知道江淮安為了慕青晚變成了什么樣子,她真的不舍得江淮安再折磨自己一次。
韓婁英嘆了口氣,見他不說話,站起身輕聲道:“你這孩子,有時候,實在是太不理智。”
江淮安智商的確很高,可一旦到了感情問題上,就會容易鉆牛角尖,容易跟對方過不去,跟自己過不去。
當年慕青晚不辭而別,江淮安就幾乎逼瘋了自己。
所以,現在無論出于何種考慮,韓婁英都覺得,站在江淮安身邊的那個女人,不能是慕青晚,也決不能的慕青晚。
不理智么?
江淮安眸色微暗,沒有說話。
韓婁英從他身邊走過,擦肩而過的時候聲音溫柔道:“我說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落,兩人擦肩而過,韓婁英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江淮黑眸幽深的看著她離開,卻是一眼未發。
門關上,江淮安獨自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皺了皺眉頭,俊眉的容顏帶著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悲傷。
……
韓婁英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趙蓮兒立刻迎上來,扶著韓婁英的胳膊聲音嬌柔甜美:“阿姨你還好吧?”
“沒事。”韓婁英輕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趙蓮兒的手背,說道:“送我下去吧。”
“嗯,好,阿姨。”
趙蓮兒點點頭,扶著韓婁英往電梯口走。
站在電梯門口等電梯上來的時候。韓婁英忽然開口道:“我不希望淮安是一個專情的人。”
“啊……”趙蓮兒聞言一愣,詫異的看著韓婁英。
“沒什么。”韓婁英搖了搖頭,伸手摁了摁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專情這兩個字,對于一個生在豪門的男人,實在是太致命,也實在是太要命了。
一路無話,趙蓮兒送韓婁英到樓下的時候,江家的司機還等在公司門口。她扶著韓婁英上了車,這才轉身往回走。
電梯還在一樓,她直接走上了電梯,想起剛剛韓婁英的那句話,皺了皺眉頭,低垂著頭,齊肩的長發垂落下來,讓人看不清臉色。
慕青晚好不容易散發完了文件,在8樓嗯了電梯,無精打采的站在那里等電梯,
須臾,電梯升上來,“叮咚”一聲打開。
她聞聲,抬腳進了電梯,正要伸手去摁樓層的時候,一抬眸便撇見了站在一旁的趙蓮兒,神情微微一愣。
“我已經摁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