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設(shè)抬起頭,和李玉秀對視著,他原本黯淡著的目光似乎突然有了神采,他看著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但是李玉秀的目光瞪得更狠了,許建設(shè)好不容易亮起的光芒,霎時就又熄滅了。
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李玉秀一看他悶著頭抽煙的樣子就知道,她這次又贏了。鼻子輕輕哼了一聲,回到沙發(fā)上看電視去了。
許建設(shè)繼續(xù)抽煙,煙抽完,他想要再掏一根,可許滿滿出來了,雖然許滿滿沒有過多的話語,但他能從許滿滿的眼神里看出,這房子不適合抽煙。
所以他也就默默地把煙給放回去了。
林春生進來的時候,李玉秀兩只腳都放在沙發(fā)上,頭靠在扶手的地方,頭斜著盯著電視看,在農(nóng)村,她哪有這樣的沙發(fā)躺,來到自己的新房子,沙發(fā)居然比床還舒服,她就想這樣躺著。
許平安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許建設(shè)坐在客廳一處很不顯眼的角落,目光空洞,像是大腦已經(jīng)懶得思考任何問題的樣子。林春生敲門,開門的是江木森,林春生依然是一副謙謙有禮的君子模樣,他手中還提著禮物,本來想進門就給許滿滿的,可現(xiàn)在并不是許滿滿開的門,他也就只能緊緊攥著了。
許滿滿從廚房走了出來,“誰呀,是誰到了。這么機智,現(xiàn)在到可是要幫忙的哦。”
一臉笑意在看到江木森和林春生面對面那種站著時莫名出來的尷尬后,許滿滿的笑意也有些凝固了。
林春生見許滿滿來了,直接越過江木森,沖著許滿滿舉起禮物袋子,“這是小禮物,還有禮物我得看了你家后,再做定奪!痹S滿滿接過那個禮品袋,連說三聲謝謝,眼里的欣喜也是真的開心才會露出的那種。
江木森撇著嘴回廚房去了。
林春生沖著李玉秀叫了聲阿姨好,又沖著好不容易才發(fā)現(xiàn)的許建設(shè)叫了聲叔叔好。
許平安自己走了過來,“你是?”
許滿滿介紹,“這是我的老師,是一位書畫界的大師,你好好說話,要尊敬我林老師!
許平安哦了一聲,然后等許滿滿轉(zhuǎn)身進廚房后,立馬湊到林春生面前,“林大師,我聽說搞藝術(shù)的會把自己餓死,這是真的嗎?你有錢賺不?”
林春生心里頭很不舒服,但臉上依然是風輕云淡,“餓死了我還能坐這里跟你說話?”
許平安搓搓手,“我就說,看你不像個窮鬼,看來搞藝術(shù)還是能掙錢的,媽,你看看,我當年說要搞藝術(shù),你偏偏不肯,就是你害了我,要不然我也能像林大師這樣人模狗樣的,多好!
林春生聽罷……無語凝噎。
算了算了,反正就只當是個還不懂事的孩子說了句童言好了。
一個只知道叫姐姐打錢,姐姐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不問的弟弟,又能懂事都愛哪里去?
李玉秀騰地坐了起來,“兒子啊,有些東西,不能看表面的,你看著這位林老師好像過得很好不缺錢的樣子,那你是沒看到人家日子過不好揭不開鍋的時候啊。”
隨后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那個小禮品袋,一個小小的禮品袋能裝什么值錢的東西,他還連個紅包都沒有,就這樣的出手,也能叫不缺錢?
林春生自然是知道李玉秀的話外之意。
他權(quán)當沒聽見。
這樣一個只會剝削許滿滿的弟弟,這樣一個嚴厲只有兒子的媽媽,這么多年,真是難為許滿滿了。
許滿滿曾經(jīng)在崩潰的時候跟林春生講過一些事,林春生都記住了,她的憋屈,她的難受,她的渴望……
許平安想了想,也是,搞藝術(shù)哪有人家開公司掙錢。
聽他表姐夫說,江木森的車可是保時捷的,那玩意兒,上百萬買一輛車啊,許平安想到這里,頓時眼睛又亮了。
幸虧他的姐夫是那個開公司的而不是這個搞藝術(shù)的。
林春生坐在許滿滿的陽臺上,拿出自己帶的書默默看著,他有些后悔來這么早了,因為和外邊的人根本沒話說。
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許滿滿媽媽對他的不滿。
可不知怎么的,他沒有想要去她跟前留下好印象的沖動。
他覺得許滿滿的家庭和他的家庭很像,家里的人給不了自己溫暖,所以林春生從小就不知道怎么去溫暖別人。
房子里一時間只有電視的聲音,直到古韻的一群小姑娘和陳爽的到來,女人們到了,話題就多了,李玉秀看到這么多人,也把腳從沙發(fā)上拿了下來。
陳爽因為跟她認識,所以坐到她跟前和她聊了會兒,但陳爽也只是走走過場,許滿滿廚房里的活兒已經(jīng)干的差不多了,所以她把江木森留在廚房,自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這群女人非要進去看看江木森干活的樣子,然后就酸了吧唧的開始起哄了。
“滿滿姐,你究竟是從哪里搞來一個這種幾乎要絕跡的品種。俊
“是啊是啊,你看這身高這臉蛋這系著圍裙帥到驚為天人的樣子,簡直是絕了!”
“等下,我怎么覺得有點像我們古韻學(xué)員的家長啊……”
“你不是那個江……江小遇的爸爸嗎?”
江木森見有人認出他,便放下工具朝她禮貌微笑,“是的,我就是江小遇的爸爸,你們好,我叫江木森!
一群人尷尬問好,然后借口要去看看許滿滿的房間構(gòu)造,把許滿滿給拉到臥室陽臺去了,“滿姐,你怎么跟一個結(jié)了婚有小孩的男人在一起?”
許滿滿攤攤手,“他好幾年前就離婚了,孩子是自己帶大的。”
那群小姑娘要八卦的愿望更強烈了,“什么?那孩子的媽媽呢?”
“離婚,你一個頭婚的,找一個離婚的干嘛呀?你這不是糟踐自己嗎?”
“就是,我們滿姐這么優(yōu)秀又這么美,怎么能配一個離了婚的?”
“不是我說的,我一直以為滿姐會和林大師在一起,畢竟你們兩人同框的時候,真的很配啊!
許滿滿聽不下去了,這怎么還說到這個了,簡直就是越說越離譜了。
“停停停,今天不是八卦的時候,下次有時間我再跟你們八卦好吧。反正!不是你們想得那樣。我會和江木森在一起,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不是你們想象中那種什么都沒考慮直接答應(yīng)人家的。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那為了我好的話,今天是不是要顧及一下我家人也在這,有些不該聊的事,我們就別聊了好嗎?么么噠!”
眾人看了看彼此,都點頭說好。她們也不是傻子,許滿滿這樣說,明擺著就是在告訴他們,不要在她家人面前說江木森的事情。
“關(guān)于林老師,可不能亂說這些話,我和他就只是師生關(guān)系。林大師是你們這些小姑娘的,要加油哦!”許滿滿緊接著補了句。
這群小姑娘們便轉(zhuǎn)移陣地了,既然林大師和許滿滿是沒有關(guān)系的,那她們就不客氣了。
雖然知道林大師是個冰塊,可這會兒是在許滿滿家里啊,林大師怎么也會稍微有點溫度吧。
一堆人從臥室轉(zhuǎn)移到了外邊的陽臺,林春生頭疼,但只能硬著頭皮在那聽她們嘰嘰喳喳。
許滿滿買的桌子是那種可大可小的,今天這種陣仗,桌子被放到了最大的樣子。
江木森在廚房一盤一盤地炒著,許滿滿就一盤一盤地上菜,等菜上完了,一堆人圍坐在桌上,看著那滿桌的菜,都震驚了。
許滿滿去叫她爸上桌,可許建設(shè)死活不上桌,他說他習(xí)慣了在小凳上坐著,上了桌會吃不下飯,許滿滿一開始一直在勸著,江木森也跟著勸了兩句,但許建設(shè)很強硬,江木森便對許滿滿說算了,不要難為長輩。
李玉秀倒是很自覺地坐到了上桌的位置,還把許平安也拉到自己身邊,她對自己的兒子說:“你看到?jīng)]有,這才是真男人,有錢又會做飯,別像你爸似的,窩囊了一輩子,我都不知道我跟著他是圖啥,要不是他是你爸,我早就一腳踹開他了!
桌上的人都震驚了,聽到這樣的話不意外,可讓他們意外的是,李玉秀居然直接當著大家的面這樣說,絲毫不留給人家許滿滿爸爸一分情面。
許平安心里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在家里聽得多了,他也就習(xí)慣了,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變化,他只是說了句別說了而已。
江木森補了一句,“每個年代的人都有他們身上背負的重擔,如果換我在哪個年代生活,我可能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第一杯酒,敬叔叔!”
許建設(shè)一愣,舉起手示意回應(yīng)江木森。
李玉秀還想說什么,被許平安給攔住了,“媽少說點,多吃點菜,你看這菜多好吃!”那一桌子的菜的確是色香味俱全的。
眾人對江木森都是刮目相看,都一個勁地在那夸他是個好男人。
林春生坐在許平安的身旁,默默吃著那些菜。
別說,還真挺好吃的。
但是看著大家夸江木森時,許滿滿那一臉自豪嘴里又喊著“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啦”,心里頭真的很不是滋味,特別不是滋味。
吃著飯,江木森的電話響了,江木森接電話不知怎么的按了下免提,那邊立馬傳來一聲脆亮的“爸爸”。
江木森換回正常接聽狀態(tài),從桌子上退下,對著電話說了句,“兒子怎么了?”
李玉秀震驚了。這居然真的是有孩子有家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