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滿滿只當江木森是在插科打諢,懶得跟他多說什么。
自從他表明心跡之后,這人說出的話完全顛覆了他在許滿滿心目中的形象,曾經以為他是個嚴肅認真的紳士,現在,怎么看怎么像個一百五十斤的淘氣孩子。
江木森心情很好,一路上嘴角都帶著笑,平時紅燈等多了他還會皺眉,今天的眉頭幾乎都是舒展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許滿滿就是他的喜事。
停車后,江木森想下車去幫她開門,許滿滿直接下車,自己有手有腳,等別人開什么門。
“許滿滿,考慮一下,做我女人,你絕對不會后悔。”
許滿滿直接把車門關上了,江木森連忙打開車窗,沖許滿滿露出個自以為酷極了的笑容。
“你倒是一口一聲許滿滿叫的挺順溜,以前那個恭恭敬敬叫我許老師的江木森哪兒去了?我覺得啊,沖你這語氣,我們還是適合當好哥們。”
許滿滿說完,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轉身朝古韻大門走去。
江木森急了,“我錯了!許老師,我錯了!”
聲音有點大,旁邊經過的人用欣賞美猴王的眼光看著江木森,江木森立馬關上車窗,一溜煙兒,跑了。
二樓窗戶邊,林春生陰沉著一張臉,手里端著咖啡,久久沒有往嘴里送上一口。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江木森離開的方向,眼神里的空寂讓人窒息。
許滿滿什么時候和江木森這么好了?
還有昨天晚上那條評論,江木森憑什么叫許滿滿叫滿滿。那女人下車后一臉掩蓋不住的笑意,又是為什么。
難道,他們之間真的有什么。
不可能啊,這怎么可能。
許滿滿除了在家休息,整個人幾乎都在古韻里,備課上課,就算外出帶隊宣傳,他也幾乎跟在她身邊,她沒有理由和江木森有發展的空間和機會。
林春生這兒是低氣壓,許滿滿已經感覺到了,她不敢大聲打招呼,只能悄悄靠近林春生,打算小聲地叫一聲。
許滿滿躡手躡腳已經走到林春生身后了,正準備問早安,林春生突然轉身,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
許滿滿嚇了一跳,她很快發現林春生的情緒真的不對勁。
那雙看著她的眼睛里,似乎寫著走開別惹我幾個字。
許滿滿立馬立正站好,微微鞠躬,露出標準的甜美微笑,“林老師早。”
“不早了。”
林春生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只吐出三個字,冷漠至極,越過許滿滿,直接往前走,回辦公室去了。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她的林老師雖然對別人很冷漠,可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冷漠過,頂多算是語氣平淡了一些,但林老師的溫柔還是在的,可是今天,林老師似乎不想看到她是怎么了呢。
許滿滿白天幾乎就是在備課和學習,林春生在督促她準備考級的事情,考完十級,再加上他的推薦,今年冬天一定能讓許滿滿加入中國書法家協會,倒不是這些名頭有多么的重要,但對于一個做培訓的人來說,這無異于錦上添花。
除了考級,許滿滿還在林春生的催促下陸陸續續參加各種書法比賽了,林春生告訴她,那些個幾等幾等獎拿了還是有用的。
今天許滿滿就要完成一幅作品。
原本林春生是會陪著她寫的,可今天奇怪得很,林春生居然一次也沒進小教室,許滿滿就默默地自己在教室里寫完了。
中間許滿滿倒了杯咖啡,想要進林春生的辦公室去跟他聊聊,說不定她就能幫上他什么呢。
然而,許滿滿不敢,伸出的手還沒敲門就被自己縮回來了。
坐在教室里,打開手機微信,點開和林春生的聊天框,許滿滿輸了又刪,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問人家怎么了。
她還沒發出去,林春生的消息來了。
“作品寫好沒?”
許滿滿一個激靈,立馬把自己編輯的一大段話給刪了,回復“我寫好了,林老師,需要我現在送過來給你檢查嗎?”
“嗯。”
嘴巴癟了癟,許滿滿心里頭有些失落。林老師已經很久沒給她發一個嗯字了。
相處這么久了,許滿滿一直都對林春生特別恭敬,林春生除了她,就再沒有第二個成人學員,她想起有一次和林春生在湖邊偶遇,兩人一起寫字時,她問林春生的那個問題。
“林老師,你為什么不再收成人學員了?”
林春生頭也不抬,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喜歡教孩子。”
許滿滿放下毛筆,一臉壞笑,難道林春生不知道她是個馬上三十的女人了?難道他不知道她比他還要大幾歲?
“林老師的意思是,我也是個孩子?”
“嗯。”林春生的這一聲嗯,像湖上的風,拂過人心,惹得人心直癢癢。
許滿滿當時大概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并沒有多想林春生的意思,只覺得有人認為她心智像孩子是好事,這說明她在經歷這么多事情之后,心中的那一抹純粹還留在某個地方,并沒有完全消失。
或許這就是書法的魅力,當一個人真正熱愛它的時候,是可以忘記自己一切喧囂和痛苦的,沉陷在那墨香中,一筆一劃就像自己的生命在起舞。
回到現實,許滿滿已經抱著作品在林春生的教室門口站著了。
咚咚咚……敲門聲乖巧得很。
“林老師,我來了,可以進來嗎?”
“嗯。”依舊是那樣的冷漠。
兩分鐘的沉寂后,林春生把作品放下,走到窗邊,望著遠方的海邊,思慮許久,終于悠悠開口。
“許滿滿,你知不知道有句話。”
“什么話?老師你說。”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許滿滿眨眨眼。什么意思,林春生要認她當女兒?這什么操作?老師也想女兒想瘋了嗎?
“我……我知道啊。”
“我不是要你把我當做父親。我只是想告訴你,有些關系,是要一輩子的。”
許滿滿有點想笑,可不敢笑出來,這種氣氛,明顯不是笑的時候,可林春生也太神了吧,居然知道她剛剛心里在想什么。
那后半句話,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關系,是要一輩子的。
想了想,許滿滿立馬淺笑應答:“林老師,我知道,就算你比我小,但我還是會永遠尊敬你,即使以后我不在你這學書法了。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師。”
林春生原本已經點亮的雙眸瞬間又黯淡了。
這女人果然不懂自己在說什么。不過也很正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不僅僅只是你的老師。我……”,林春生欲言又止。
許滿滿想著林春生現在心情不大好,干脆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嗯,還是一輩子的弟弟!哈哈哈,就是弟弟,對,多可愛的稱呼。以后,在課堂上,你是我老師,下課后,你就是我弟弟!姐罩著你!”許滿滿的手在林春生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眼前的女人一臉燦爛笑顏,面對他的時候,她永遠是一副乖巧模樣,林春生從沒覺得她有比他成熟過。
弟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稱呼。
不過,林春生的心情的確是好多了。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林春生想要的女人,就算來十個江木森,他也不怕。
他了解許滿滿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了解許滿滿的夢想和她的困惑,對許滿滿來說,他無疑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林春生很有自信,最終能留在許滿滿身邊的,一定是他。
“弟弟就弟弟吧。你開心就好。”他靜默一笑,眉眼已經舒展開了。
許滿滿沒想到林春生居然真的買了她的賬,心里頭也跟著欣喜起來。
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從這一次談話后,變得更自然一些。林春生這一天里,面對許滿滿時笑容越來越多,陪著許滿滿把作品寫好以后,林春生邀許滿滿到樓頂的天臺上喝咖啡。
傍晚的天空一片絢爛,林春生手癢,拿起自己放在天臺上的畫架開始畫畫,許滿滿也沒閑著,舉起手機對著林春生一頓偷拍。
拍完以后立馬把手機收起來,生怕別林春生發現。
她沒有注意到林春生嘴角的那一抹笑。其實他早就知道許滿滿在偷拍,他怎么會不準他拍,相反,他很享受被許滿滿注意的感覺。
知道這個女人的眼中此時此刻只有他,這感覺,舒服!
落日的余暉灑落在林春生的肩上、背上、頭發上,林春生握著筆的那只手似乎變成了一只有魔法的手,隨意的揮動下,那一片天空就落在了畫布上。
以前怎么沒發現,她的林老師居然這么好看,好看的眉眼像清透的星辰,鼻梁的弧線像遠山。
“你在看什么?”
“啊……看你……的畫呀。真好看,林老師,我什么時候可以學畫畫?”
“你想一口吃成大胖子?”林春生嘴里嫌棄,心里卻在偷著樂,好呀好呀,趕快來學,手把手教學,沒日沒夜學都可以。
“奧……”許滿滿被批評了,默默低下頭,不說話了。
林春生用余光看到她這副可愛模樣,“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那學費……”許滿滿雙眼冒光。
“弟弟敢收姐姐學費?”
許滿滿臉紅了,自己的一個玩笑,被林春生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她居然連自己老師的便宜也占。想了想,許滿滿興奮喊道:“這個還是要的,我想馬上就學!”
“你有精力?你不是想去總部發展嗎?如果能幫傅思明把那邊做起來,那可是大功臣,我覺得你可以。”
許滿滿做了個深呼吸,仰著頭看著那一片絢爛天空,舉起兩只手臂,慢慢往下放,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
轉身,看著林春生,許滿滿正想把自己內心的感激和想法和林春生分享,手機響了。
“喂,滿滿,你在哪?我想現在接你去我家。”江木森現在叫滿滿叫的是越來越順口了。
“現在嗎?今晚就去你家?”
“對,我今晚的飛機。”
“好的,你來接我吧,我還在古韻。”
電話掛完,林春生假裝不經意一問,“誰呀?”
“江木森。”
江木森?去他家?
林春生手中的筆不知怎么就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