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筱熙從小就沒有留劉海的習慣，季欒川的手觸及那片光潔肌膚，眼睛忽然變得清亮，手指撥動，泥土從那上面撲簌而下，落在他的鞋面上。
隨之而落的還有一個溫柔了時光的吻，那是那個少年一輩子的秘密，無人而知，他也不會再提起。
“這棵樹看起來還是不太一樣的，應該是時間太久了。”
沐筱熙的話把季欒川從回憶中喚回，他的視線從她的額頭移走，看向那棵橫躺在雪里的樹，點了點頭，“這木頭的里面應該爛得差不多了。”
“不過還真的想再上去試試看。”沐筱熙笑著說。
季欒川上前一步，用手試試，搖搖頭，“木頭是軟的，而且有些濕，應該是不能。”
“嗯。”沐筱熙失望地點點頭，“我記得這里有個果園來著，怎么沒了？”
“好多東西都沒了。”季欒川緩緩吐出一聲嘆息。
沐筱熙的手握緊，“是啊，其實這里好像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挺無聊的？”
恰好，話音落地，一滴水落到了沐筱熙的眼角，她抬手揉了一下，再將手放下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雙藏滿風霜的眼睛。
她不懂，那雙眼到底是看過了怎樣的風景才變成現在這樣，看一眼，便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熙熙。”季欒川叫她的名字，明明兩個人離得很近，沐筱熙卻覺得季欒川站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喚她。
那般不真實，就像是下一秒他會隨霧消散。
“你知道我并不是一個特別有耐心的人，除了對你。”季欒川認真說道。
沐筱熙的心跟著他的話波動了一樣，癡癡點頭，“我知道。”
“我”
“你們兩個在那里做什么？趕緊走！”
季欒川還沒有說完，看守山林的老大爺就拿著個棍子靠近，看起來面色不善，沐筱熙下意識往季欒川旁邊靠了一下。
老爺子是個瞇瞇眼，嘴巴上還有一層黑白夾雜的胡子，拿起棍子就在樹上敲了敲，再次強調，“趕緊走，很快城里就要來人了，這里要清了。”
“清？”沐筱熙疑惑，“老爺子，這些樹都要砍掉嗎？”
老大爺顯然沒有太多耐心，語速加快，“是，都要建酒店了，就趕緊砍了，這些樹也都有年頭了，也該砍掉了。”
季欒川扯了一下沐筱熙的衣袖，低聲道：“那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吧。”
路上有些凄清，沐筱熙主動牽起季欒川的手，指著某個方向，“你記不記得第一次見我在那個茶園里面。”
“當然記得啊。”季欒川回答，“只不過我看茶園已經沒有了。”
“對啊，這邊基本上也要商業化了。”
兩個人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到了家門口，沐筱熙忽然故作神秘，擋在他的身前一下子捂住季欒川的眼睛，“你先別看，我我有東西給你。”
“哦？”季欒川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什么東西？”
沐筱熙一手扶著季欒川的眼睛，一手打開門來，沖著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然后她回過頭來，牽著閉著眼的季欒川往里走。
“好了，可以睜眼了。”
季欒川看到眼前的景象時，有些驚訝，只見沐知煜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院子里，手上還捧著一個蛋糕，他糯聲糯氣地唱著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這個場景，想不感動都難。
“你們”季欒川看著一大一小，著實有些受驚。
沐筱熙笑著吐吐舌頭，“我和知煜一起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你那么精明，我只好把你拐到這里來，而且唔”
沐筱熙還沒有說完，唇就被人吻住，沐知煜瞅著兩人發笑，“爸爸媽媽不知羞。”
“你干嘛？”沐筱熙趕緊紅著臉推開季欒川，“知煜還在這里。”
“我親我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季欒川揚眉道，隨后看向沐知煜，秒變嚴肅，“你不在家看公司，來這里做什么？”
沐知煜咬著唇，一臉委屈，“這都是媽媽的主意，不能怪我，而且公司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楚然叔叔也在看著呢。”
“他回去了？”季欒川皺眉問道。
“對啊。”沐知煜忽略掉季欒川眼中的疑問，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打量著四周，詢問道：“媽媽，這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嗎？”
“嗯。”沐筱熙拉著季欒川坐下來，“你先許個愿，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是吹蠟燭許愿應該也是可以的。”
季欒川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吃的苦都是值得的，他閉上眼，雙手合十，默默許愿。
一愿長輩身體康健，
二愿沐知煜能健康長大，
三愿
季欒川忽然睜開眼睛，看著兩人，“最后希望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
沐知煜鼓掌，沐筱熙則淚眼朦朧地看著他，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一路平坦，沒有任何煩惱，可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其中有何曲折。
說到底，感情還是兩個人的事情，沐筱熙忽然明白為什么當年季欒川不和旁人解釋自己和他的關系，如果換了現在的她，她也不想告訴任何人，因為真正在乎的人才舍不得炫耀。
而季欒川，是閃耀到讓她無法向世人炫耀的人。
如果重新回到過去，或許她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沒有一絲一毫的后悔。
季欒川敲敲她的腦袋，“行了，別發呆了，你們兩個人好不容易過來了，我們就一起切蛋糕吧。”
“好啊好啊。”沐知煜拍著小手，一臉純真，這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孩子的神情，說起來，在父母面前孩子永遠都是孩子，就算再怎么堅強，那也只是自己的骨肉，可以再自己面前示弱的存在。
季欒川從沐筱熙手中接過一塊蛋糕，剛接到手，手機就忽然響起，他放下蛋糕，“我接個電話。”
“好。”沐筱熙沖著沐知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別說話。
季欒川拿出手機來，看到來電后，忽然皺皺眉，回頭看著沐筱熙，“是季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