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的魑煞走了進來,手中拿著葫蘆水壺,還有一個肥厚樹葉做成的水杯。
“醒了?采集了露水,助你補充體力。”
魑煞說著,微傾葫蘆水壺,在樹葉杯中盛滿晶瑩剔透露水,遞給蕓汐。
看著他身上的霧氣,蕓汐微微閃了閃眼眸。
“天未亮便去給我采集露水,真令人惶恐。”蕓汐笑道,坦然接過樹葉杯,一飲而盡。
魑煞將葫蘆水壺放在桌上,余光掃到床榻枕頭邊的紅繩犄角,他眉頭微擰,拂袖將犄角拿至手中,隨后看向蕓汐。
“既是隨身攜帶,為何取下?”他問道。
蕓汐頓了頓,面色從容淡定:“這是蛟族之物,理應(yīng)物歸原主。”
音落,魑煞手一揚,那紅繩犄角便重新掛到了蕓汐頸脖上。
“本座贈你,只是為了還阿陌一個恩,畢竟他的記憶我都能感知到。”魑煞的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之意。
盡管如此,蕓汐還是固執(zhí)低頭抬手將犄角取了下來。
“你要還他的恩,倒不如將他的魂魄找回來,再將這肉身物歸原主,你既已重塑蛟身,又和何須再占有他這人形呢?”蕓汐將握著犄角的手朝魑煞攤開,小小的犄角安靜無聲,那紅繩與白皙手掌相應(yīng),異常刺目。
魑煞眸底的赤紅濃郁了幾分,他看向蕓汐,眼神中凝聚著微涼的深意。
“本座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收回的道理。”他聲音依舊寡淡,但隱隱還有潛藏于內(nèi)的威懾力和警告之意。
蕓汐直直舉在半空之中的手微微有些酸澀,但魑煞不拿走犄角,她也沒有收回的打算。
“蛟龍犄角跟命珠同等重要,那日汴城一戰(zhàn),你若不是失了一個犄角,又怎會因驟然收手而被木姬震碎心脈?你說只是為了還阿陌的恩,為何要把你跟命同等重要的東西給到我?”蕓汐問道。
魑煞不說話,臉上亦沒有絲毫表情。
“這般回想起來,我倒是有一事不明白。”蕓汐突然扯了扯嘴角,“既然你已經(jīng)是魑煞,為何那日在見到我后,突然收回對逸宸的攻擊呢?是還想繼續(xù)再偽裝下去,還是因為別的?”
“你說完了嗎?”魑煞終是開口,眸底的赤紅漸漸消散,變成漆黑無比的墨色瞳眸。
似乎,還盛滿了無盡的哀意和蒼涼。
這般突變的魑煞,讓蕓汐怔住。
“從昨日到現(xiàn)在,你一路猜忌,一直自我肯定和否定,不就是不能確定魑煞和阿陌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嗎?”魑煞嗓音清冷沉悶,隱隱還有別樣的情緒因壓制不住而即將爆發(fā)出來一般。
“魑煞是與天族不共戴天的蛟族后裔,阿陌只是魑煞煉造出來的一抹分身,用來汲取萬年仙氣,他沒有消失,他一直都跟本座并存,他對你的所有感情本座一概皆有,他對你許下的承諾本座一概不會食言!”
魑煞聲音嘶啞,步步朝蕓汐逼近。
蕓汐瞪大眼睛,驚愕交加。
她連連后退,但背脊已經(jīng)貼到了墻壁之上,再無路可退。
魑煞靠了上來,冰涼刺骨的氣息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般說,你可滿意?”魑煞抬起蕓汐的下巴,逼迫她仰視自己。
兩人隔得很近,似乎只要魑煞再近一點點,兩人的鼻尖就能相觸。
涼,渾身徹涼。
冷,四肢冰冷。
蕓汐屏住呼吸,空洞的雙眸漸漸變得蒼涼無措。
“你一直都是阿陌……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