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然此刻正在開會,聽到這句話之后頓時臉色一僵。
他趕緊拿著電話離開會議室,深吸一口氣才故作輕松的笑問:“大哥,你這是從誰那聽到的鬼話?”
“告訴我,我是不是傷到了脊椎神經,所以腿才會沒知覺?!”
殷瑞霖狠狠瞇緊黑眸,聲如寒冰:“你該清楚我的脾氣,如果不說實話,那咱們兄弟就斷絕關系!”
段然喉嚨一梗,嘴唇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
“說!到底是,還是不是?!”殷瑞霖咬牙威脅,恨不能捏碎手機。
段然澀然開口:“……是。”
“車禍的時候,你壓到了脊椎神經,神經線偏曲,陳老給你做了取直手術。”
“陳老是治療脊椎神經方面的權威,你的手術也非常成功。”
“你跟那些高位截癱的不同,無法站起來只是最壞的可能,只要你堅持治療,你還是會恢……”
不等段然說完,殷瑞霖就猛的掛了電話。
他的臉上已經血色全無,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依舊是一道晴天霹靂。
他還不到四十歲,無論年紀還是事業,都是男人的黃金時期,可他卻在此時失去自己的雙腿!
難怪如歌對他的態度大變,難怪梁茹那丫頭眼神躲閃,也難怪爺爺每次都來去匆匆。
他們都在努力瞞著他,擔心他知道自己變成一個廢人會自暴自棄,不堪打擊?!
廢人!
這個字眼深深的刺痛了殷瑞霖,他抓起剛才的那根鋼針,用力的刺進自己的雙腿。
哪怕能感受到一點點疼,那也證明他還有希望!
可任由他一下一下的扎進肉里,除了能看到滲出血珠,根本毫無痛感!
殷瑞霖內心的恐懼和憤怒猶如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為什么?!為什么?!”
夏如歌沒進病房就聽到殷瑞霖痛苦的嘶吼生,她頓時一驚,扔了拐杖就跌跌撞撞的跑進去。
她的腳還沒好,這么一跑頓時撕心裂肺的疼,可此刻她也無暇顧及。
“殷瑞霖,你干什么呢?”夏如歌一把奪過他手里的針。
看到他腿上那些帶血的針孔,她頓時吸了一口氣。
殷瑞霖看向她,嘲諷的問:“剛才答應我的時候,你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很絕望?!”
“你在說什么啊?什么絕望?!”
殷瑞霖冷笑,“你不用再裝了,我知道自己是脊椎神經傷到了,我也知道自己的腿好不了。”
“如歌,我是不是很壞,明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廢人,可還是想把你留在身邊?!”
夏如歌喉嚨卡了刺一般,尖銳的疼。
她對殷瑞霖,始終都有很濃的愧疚感,尤其是他變成這樣,她更無法置身事外。
看到他這么痛苦,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輕輕抱住他。
“殷瑞霖,你不是廢人,也不會是廢人。你不能那么悲觀,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我會陪著你,我會幫你恢復正常,你這樣……我會難過。”
殷瑞霖用力的把她摟緊,恨不能把她揉進骨髓,仿佛這樣他就不會痛苦。
“如歌,我很害怕,如果我成了廢人,我該怎么度過后半生?”
殷瑞霖說著,聲音漸漸哽咽。
夏如歌感覺到了一股溫熱的液體滴在她后頸,她不由心口一震。
他……哭了……
“殷瑞霖,別怕,我陪著你。”
夏如歌的這句話,仿佛帶著一股神奇的魔力,漸漸安撫住殷瑞霖心中的不安。
等他徹底冷靜下來,夏如歌才放開他,眼眶微紅,聲音也略微有些沙啞:“我去給你蒸罐頭。”
“好。”
當天晚上,夏如歌給殷瑞霖蒸了蘋果和山楂的罐頭,又用雪梨煮了粥。
他吃了不少,她雖然食不知味,卻怕殷瑞霖會有心里負擔,所以硬是強迫自己吃了不少。
從這一天開始,夏如歌比之前更細心的照顧他。
她會刻意觀察殷瑞霖的心情,只要發現他稍有壓抑,就用盡渾身解數逗他笑。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就又是半個多月。
殷瑞霖的腿雖然沒什么好轉,但夏如歌的腳已經拆了石膏,她走路不需要拄拐。
她除了在醫院照顧琪琪,每隔一天也會回一趟殷家老宅,匯報殷瑞霖的情況。
至于她和傅奕銘……
這段時間傅奕銘沒再聯系她,她也沒再撥通他新換的號碼。
是跟她賭氣,也是害怕他會質問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肯離婚。
她第一次像這樣膽小,沒有勇氣面對傅奕銘。
這天,夏如歌剛陪殷瑞霖做完電針治療,梁茹就從外面進來。
“如歌,殷大哥,我又來報道了。”
梁茹心情非常好,每次來都蹦蹦跳跳,明明都三十的人了,卻總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一樣。
夏如歌笑問:“剛和段然約會結束?”
“對啊,我給他送了愛心午餐,然后偷偷的嘿嘿……”
梁茹捂著紅紅的小臉,“哎呀,好羞澀。”
夏如歌好笑,嗔道:“你如果羞澀就不要給我撒狗糧好不好?”
“哎呀呀,你別這么不識好歹好嗎,我是怕你餓著。”
“謝謝,我已經快要被你的狗糧撐死了。”夏如歌難得開個玩笑。
她心里真是羨慕梁茹這份灑脫,也羨慕梁茹的這份甜蜜。
她和傅奕銘之間,從相識到結婚再到離婚,兜兜轉轉二十年。
好容易確定感情,卻因為各種各樣的阻礙,始終走不到一起。
回想過去,他們之間似乎沒有多少甜蜜時光讓她回憶,她始終愛得很沉重。
“我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還不許我顯擺顯擺呀?”
梁茹沖夏如歌做個鬼臉,忽然話鋒一轉,“對了,韓霜的婚禮你去嗎?”
“……去吧。”
韓霜來過兩次,一次是送請柬,一次是特別叮囑她一定要去,所以她也不好再推脫。
梁茹撇嘴,“我是真不想去找晦氣,可我爺爺非讓我去。”
“要不是因為傅氏現在扎根藍城,對我們家還是有影響的,我才不去呢。”
“真是的,韓霜都一把年紀了,還把婚禮辦得那么大,也不怕人笑話。”
夏如歌笑了笑,其實她倒是覺得辦得大一些也好,或許……傅奕銘和江辛月就會回來了。
“傅奕銘還沒和你聯系嗎?”梁茹猶豫著,還是問了一句。
夏如歌搖頭,“他大概還在生我的氣。”
“哎……”梁茹嘆氣:“要我說,這次我可是站你家傅先生那邊的。”
“他滿心歡喜的等你離婚,可你忽然告訴人家離不了,擱誰都得生氣。”
“如歌,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你有時候心軟得讓人牙根癢癢。”
夏如歌抿唇苦笑,她知道,可這是性格決定的,她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