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奕銘能預感到,以后想見她會越來越難,因為她一定會躲著他,所以他從心里不想讓她走。
“這就要走了?”
“嗯。”
“怎么不多待一會兒?”他聲音淡漠,可目光灼熱,透著濃烈的不舍。
夏如歌點了點頭,淡淡的笑道:“不待了。最近發生很多事,都沒時間帶孩子好好出去玩過,今天說好要帶琪琪去看海豚表演的,殷瑞霖和琪琪正在家等我。”
她是想告訴他,原本就跟殷瑞霖約好的,并不是借口,她沒有理由逃避他。
傅奕銘聽到她的話,心口被狠狠一刺,尖銳的痛瞬間涌遍四肢百骸。
他想攔住她,想說:我們才是一家人,我們才應該一起去玩!
可他有什么資格呢?!
傅奕銘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發酵的酸楚,沉聲說:“我送你。”
此刻他只想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可他卻忽略了,她是開車來的,而且手里就拿著車鑰匙。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你好好照顧江阿姨吧。我先走了。”
夏如歌淡淡的說完,直接越過他高大挺拔的身軀。
傅奕銘看著她的背影,心臟窒息一樣的疼。
她的冷漠疏離讓他心如刀割,他寧愿她指責他、痛罵他,因為那至少證明她還在乎。
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動,直到江辛月走過來,淡淡的說:“行了,別看了,人都已經走半天了。”
“媽,以后別麻煩如歌。”傅奕銘收回視線,寡淡的嗓音透著一絲警告。
江辛月白他,“我自有我的想法,我不干涉你,你也別管我。”
他可以騎虎難下,可以忍著所有痛苦,可她這個當媽的不能,她要幫他。
傅奕銘皺了皺眉,卻并沒有多說,因為嘴上責怪她,可心里卻感謝母親的多事。
他回到別墅里拿起茶幾上的文件和車鑰匙,車子開出別墅才發現她的車子停在一百米遠的地方。
傅奕銘的黑眸微微縮了縮,隨即熄滅車子,停在她不遠處,靜靜的看著她。
夏如歌把頭靠在的駕駛位上,雙眼有些空洞。
剛才她對傅奕銘的態度十分自然,就好像沒有發生過夏子涵的事。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越過他的那一瞬間,她的手心都是汗。
他的存在感太強,他的壓迫感太強,他的視線太熾烈,像是能把她融化一樣。這些都讓她無法泰然自若的面對他。
這段時間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可今天看到傅奕銘,她不自覺的想到了何薇姿,想到了子涵的死。
她心中始終對他是有些埋怨的,她想質問他那天為什么不看好何薇姿?!
但她知道她不該問,她該讓一切到此為止,讓心里對他的這份怨恨持續發酵,這樣她就不會再動情。
夏如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兩頰,這才發動車子。
她并沒有注意到傅奕銘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殷瑞霖已經抱著琪琪站在房車邊上等她。
夏如歌抱過女兒,輕聲問:“怎么不在車里等呢?”
“琪琪等著急了,你還不知道她有多期待去海洋館?!”
殷瑞霖有些埋怨,說好了去去就回,結果去了那么久!
“媽媽,你去哪了?”
夏如歌沒有隱瞞:“江奶奶生病了,媽媽去看她了。”
琪琪精致的小臉上忽然露出擔憂,“媽媽,江奶奶病得很嚴重嗎?她疼不疼?”
“江奶奶不疼,她很堅強。”夏如歌語氣淡淡,可心里卻明白,江辛月是裝的。
一個人氣色好不好,不單能從臉上看出來,還能從氣息分辨出來。
江辛月中氣十足,顯然身體不錯,而真正身體虛弱的是傅奕銘。
他比之前瘦了太多,原本就足夠深邃的黑眸如今更加深刻,這段時間他一定很辛苦。
“那我不去看鯨魚表演了,我要跟你一起看江奶奶可以嗎?我有好久沒看到江奶奶了。”
聽到女兒的話,夏如歌愣了下,下意識的看向殷瑞霖。
他臉色不快,可也明白血濃于水,而且琪琪從小就沒有奶奶,所以跟江辛月自然親近。
殷瑞霖忍著不悅說:“今天不行。”
琪琪“哦”了一聲,認真的問:“那明天呢。”
“可以。”
夏如歌沒想到他會答應,不由笑著說:“謝謝你,殷瑞霖。”
“哼,光一個‘謝謝’就完了?”
夏如歌抿嘴笑了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殷瑞霖滿意的哼笑一聲,抱著琪琪上車,開車之前還往傅奕銘的方向看了一眼。
情敵之間的感覺是十分敏銳的,所以他一早就察覺到了傅奕銘的存在。
只不過他這次沒有沖動,而是故意跟如歌秀恩愛,氣死他!
一家三口開車出門,直奔海洋館。
傅奕銘卻沒有再跟上去,因為他害怕還會看到剛才那樣令他心如刀絞的畫面。
他在車上抽了一整盒煙,又開著車在藍城饒了很久,可最終饒來饒去,還是去了海洋館。
此刻,他正好能看到殷瑞霖和夏如歌牽著琪琪從里面出來。
他們一家三口臉上都掛著笑,夕陽的余暉下,畫面那么和諧。
傅奕銘深切的體會到痛徹心扉,他嫉妒的想要撕碎這副美好的畫面,所以他猛的踩下油門。
吱嘎!
輪胎摩擦的地面聲音刺耳的響起,傅奕銘的車子停在夏如歌一家前面一米的地方。
殷瑞霖緊緊把夏如歌和琪琪護在身后,雙眼噴火的看著傅奕銘,隨即一個箭步上前。
“下車!”
傅奕銘沒有動,只是看著夏如歌,冷峻的臉上藏不住震驚。
夏如歌也十分震驚,沒想到傅奕銘會出現在這,更沒想到他會忽然沖過來。
她抱著琪琪走過去,臉色從未有過的冰冷,她問:“傅奕銘,你是不是瘋了?你是想撞死我們嗎?”
撞死你的親生女兒?!
傅奕銘面色如霜,嗓音冰冷如刀:“是,我就是個瘋!”
他發動車子迅速倒退,轉眼就消失不見。
殷瑞霖氣得咬牙切齒,怒罵一聲:“瘋子!”
罵完之后他轉向夏如歌和琪琪,不是好氣的嘟囔:“以后離他遠一點,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了。”
夏如歌“嗯”了一聲,琪琪卻指著傅奕銘的方向問:“媽媽,叔叔為什么那么傷心得哭了呀?!”
“哭了?”夏如歌不可置信。
琪琪重重點頭,“叔叔眼角亮晶晶的,是眼淚。媽媽,叔叔傷心,琪琪也難過。”
夏如歌心中說不出的酸澀,血濃于水,真的不是沒有道理的!
明明不曾一起生活過,明明傅奕銘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可琪琪卻知道心疼他。
殷瑞霖也同樣發澀,他從小呵護長大的女兒,終究抵不過血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