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杜雨霖下班回家時,見伊琳娜正坐在客廳和小芙蓉玩,邊玩邊教她俄語,齊姐陪侍在一旁。
見杜雨霖穿著一身簇新的中將軍服英氣勃勃地走了進來,伊琳娜嚇了一跳,問:“怎么,你現在當兵了?”
杜雨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將軍服,笑著說:“怎么樣,還可以吧?”
伊琳娜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贊許地點點頭,“雨霖,你穿上軍服真英俊。對了,你這是多大的官兒呀?”
杜雨霖想了想,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李斯聰告訴我,我是見官大三級,你說多大的官兒。哎呀,不說了,我今天餓壞了,吃飯吧。”
站在一旁的齊姐馬上說:“先生,廚房早就準備好了,就等您回來了。”
杜雨霖點頭,“好,那就叫他們上菜吧。”說著抱起小芙蓉和伊琳娜一起進了餐廳。
餐廳很大,他們三個人坐下后,齊姐和另三個保姆從廚房一個接一個地往上端菜,不大一會兒就擺了滿滿一桌子,之后她們四個侍立一旁。
伊琳娜早已經很熟練地使用筷子了,可是她吃了幾口之后,還是有些不適應地看了看身后站著的兩個下人。
杜雨霖看了她一眼,問:“你怎么了?”
伊琳娜勉強地笑了一下,“我吃飯時后面站著人怎么這么不得勁兒。”
杜雨霖向四個下人揮了一下手,“我們一家人想靜靜地吃頓飯,你們不用在這兒服侍了,都出去吧。”
四個人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們都退下了,杜雨霖問伊琳娜,“各處的房間都看了嗎?滿不滿意呀?”
伊琳娜給小芙蓉喂了口飯,然后說:“別的倒沒什么,就是有個琴房太好了,我有幾年沒彈鋼琴了,今天下午,趁薇拉睡午覺時我彈了好幾首曲子呢。”
杜雨霖得意地點點頭,“那是我叫他們特意給你準備的,我知道你想彈鋼琴。”
伊琳娜問:“雨霖,你擺這么大的排場,一個月得花多少錢呀?”
杜雨霖笑,“我現在是公家人了,這個都是公家花的錢。”
伊琳娜問:“雨霖,你現在這個官到底是管什么的呀,怎么這么大的排場,跟沙皇似的。”
杜雨霖想了想,把他現在的工作簡單地向伊琳娜介紹了一下。
抗戰勝利后,面對全國各收復區不計其數的日偽產業,國民黨政府派出大批軍政官員前往接收。
一時間各種接收機關林立,僅平、津、滬、杭四地就有此類機關175個。這些接收大員們打仗時跑得無影無蹤,可是撈錢時他們從各個地方都冒了出來,借著手中的權力大肆營私舞弊,貪污盜竊,紛紛上演“五子登科”的各路大戲。
這些大戲,致使民怨沸騰,全國各地輿論嘩然,各路媒體也紛紛指責。
為了改變這些現狀,國民黨政府決定對全國各地這些收復區接收處理敵偽物資工作進行一次“全面清查”。
成立了,七區十八組的督察團,為了避免地方勢力的干擾和各部門的扯皮,這些督導團全部歸蔣介石的委員長侍從室直接管理,被人稱之為“欽差大臣團”,而李斯聰則被任命平津冀軍事吏治督察團的團長。
李斯聰接受這個任命后覺得十分撓頭,因為他是政工干部出身,內部管理秘協調以及干部的整訓工作是他的長項。
而這些督察團將面臨的是政、軍、商等各種復雜的機構和團體,將面對各種人物,尤其是平津一代,歷史古都,人杰地靈,各派勢力錯綜復雜,是很難處理的事情。
于是李斯聰想到了從小在北平長大,擅于交際,精于江湖事,人際關系廣泛的特點,另外,最關鍵的是,兩人是大學校友,在大同時又精誠合作,成功的鋤除了包括橋本隆一、中谷孝之兩個大特務,以及成功炸毀了日本人進行秘密武器研究的46礦井和兵營等這些事情,讓李斯聰對杜雨霖贊佩有加,所以,他極力向蔣介石推薦了杜雨霖,要求讓杜雨霖來當自己的副手。
李斯聰是蔣介石非常看重的人,所以他答應了他的要求。
伊琳娜有些擔心地問:“看樣子,這個工作也不是很容易做的。”
杜雨霖吃了一口菜,說:“給這么大的官兒,這么大的權力,這么大的好處,當然一定是非常有難度的了。不過,這些事對我而言并不是很難,你就放心吧。”
兩人吃完了晚飯,伊琳娜和小芙蓉回她的房間睡覺了,杜雨霖則來到書房,坐在書桌后,打開公文包,從里面拿出一些文件看了起來。
今天下午,李斯聰親自來到杜雨霖的辦公室,把一份有關華北區海軍專員辦公處平津分處主任陸乃新的貪污案的相關資料拿給他,要他好好研究一下。
資料顯示:陸乃新,43歲,葫蘆島海軍學校畢業后,在張學良的東北軍里的海軍部隊任上尉連長,后來東北易幟,他便一帆風順,做了海軍教導總隊的大隊長。在此期間,他曾兼任海軍部海外選雷的工作,在此期間就有舉報他借選購水雷和魚雷之機大賺了一筆錢。
1944年初他曾被調往軍政部工作,抗戰勝利后,他又調回海軍服務,以華北區海軍專員辦公處平津分處上校主任的身份,進駐天津,擔接收海軍敵偽產業的工作。
有一份資料是分別署名“知情人”、“效忠黨國的戰士”、“為民請命者”等的6封檢舉信,檢舉信很詳盡地講述陸乃新的感情生活經歷。
陸乃新原配劉氏是個地主的女兒,兩人感情不和,后來他續娶了尚氏,原配劉氏氣得發瘋了,不久便失蹤,他遂將尚氏扶了正。不久,他又娶了第三個太太葛氏。
雖說有兩房太太,可是他來津炎后時常出入舞廳、旅館、酒吧,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與鳳凰舞廳的舞女金紅(本名陸紅英)相識,金紅是津門紅極一時的名舞星,是有名的交際花,與許多政界、軍界的要人都有來往。
陸乃新來之前,金紅一直與一個姓蘇的議員來往密切,陸乃新一出現,水性楊花的金紅便馬上就投入到他的懷抱。
金紅之所以這么快搭上陸乃新,是因為陸乃新每次請她跳舞都是一擲千金,而且陸乃新身為接收大員,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陸乃新曾向金紅夸下海口:“你如果跟了我,天津、塘沽的任何東西,你只要想要,那它就是你的了,我封你為接收夫人!”
不僅,陸乃新就把金紅納為小妾,并贈以一盒金銀首飾,金紅也改名為吳新芝,陸乃新挑了第一區上海路臨河里10號的一幢小樓為他們的新房。
婚后,金紅與陸乃新形影不離,不論是政事、家事她都要橫加干預。在接收時,金紅是見汽車要汽車,見房子要房子,見金子要金子;她還不斷地挑撥陸乃新與尚氏的關系,一次竟扣陸乃新一星期,不讓其回家見尚氏,直至尚氏找上門來,并與金紅大打出手。
此外,這個金紅還依仗陸乃新的勢力,在平、津政界、軍界的要員們面前耍態度,動輒大聲喝斥,大發接收夫人的脾氣。
一次,在公開場合,她竟指著曾將其捧紅的蘇議員的鼻子說:“我這朵鮮花險些插在你這堆狗糞上!”氣得蘇議員渾身發抖,心臟病發作,當時就昏死過去。后雖經及時搶救保住性命,但也只能臥床休養,因無顏見人而閉門謝客,經常跟人說,一定要出這口惡氣!一定要親手殺了金紅這個小賤人!”
資料里還說,最近一段時間,這個金紅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住在北平,經常去六國飯店的舞廳跳舞。
杜雨霖看著這份繪聲繪色的資料,不覺笑了。
很顯然,這些材料一定是個這姓蘇的議員和其它和陸乃新有仇怨的人匯集相關證據進行檢舉的。
看完這6封檢舉信,杜雨霖又拿起一份資料看了起來。
這個資料上是陸乃新和各級官員的關系表,其中有一項指向的是軍統北平站站長馬寒山。
資料上說,雖說兩人從未在一個部門工作過,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兩人私交深厚,來往密切。
看到“馬寒山”三個字,杜雨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