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哈爾濱已經三天了，山田久美子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殺死杜雨霖。

這天早上，太田澄敲門進來，說是要陪杜雨霖和山田久美子去哈爾濱市內逛逛。

山田久美子問：“澤口先生不去嗎？”

太田澄搖搖頭，“他另外有工作做，怎么，山田小/姐你不愿意去嗎？”

山田久美子忙說：“不不不，我當然愿意去，于先生呢？”

太田澄咳嗽了一下說：“他已經在外邊的車里等著咱們呢。”

“好吧，您先出去，我換件衣服，馬上就出去。”

太田澄點頭出去了。

山田久美子換上衣服，并把一個小紙包藏在身上，出了門。

太田澄開著一輛吉普車載著杜雨霖和山田久美子來到哈爾濱市的著名的繁華之地中央大街。太田澄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了下來，然后帶著杜雨霖和山田久美子步行往里走。

街上的行人很多，人來人往的，有中國人，有日本人，還有金發碧眼的白種人。

他們來到馬爾斯西餐茶食廳門時，山田久美子說：“我有點餓了，我們進去吃點東西吧？”

太田澄和杜雨霖對視了一下，同時點頭同意。

三人走了進去。

店內的裝修是原汁原味的俄式風格，可能是還沒到飯點兒，餐廳內的客人并不多，很安靜。

一樓是歐洲園林式的酒吧；二樓為俄式的皇家風格，設有高級雅間。

三人在一個清秀的男侍的引領下走進二樓的一個雅間。

杜雨霖點了奶油雞脯、烤奶汁鱖魚、炸板蝦、鐵扒雞、紅菜湯等幾道菜，還點了一瓶伏特加。

在等菜的時候，太田澄不斷在咳嗽。

杜雨霖問他，“大佐，你生病了嗎？”

太田澄點點頭說：“最近幾天感冒了。”說著又劇烈地咳了幾聲，然后問杜雨霖：于先生，我聽說您是受到西式教育的，以您的觀察您認為像中國現在這樣貧弱的狀態有可能打敗我們富足、強大的日本嗎？

杜雨霖不語。

太田澄有些得意地說：“我想不用您回答，我已經知道您的答案了，所以我認為你們中國人現在的所謂抵抗是完全無意義的，你們中國人也應該意識到和大日本帝國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杜雨霖側臉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太田君，你知道蜜蜂的性格嗎？”

太田澄又咳嗽了一下，問：“蜜蜂的性格？”

杜雨霖說：“如果蜜蜂被敵人侵犯了，它們會不顧生死得與敵人進行決斗。”

太田澄微微一笑，“小小的蜜蜂，就算有這種不顧生死的精神又能如何？”

杜雨霖哈哈大笑，“太田澄先生，在你們日本也會經常會看到強壯的熊被一群蜜蜂追得狼狽逃竄的事情吧？”

太田澄的臉一沉，“于工，我看你不像是留美的倒像是留英的？”

“是嗎？為什么這么說？”

太田澄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后說：“于先生，我發現你的身上有一種老派英國人那種孩子氣式的固執和天真”

“這可能是我比較喜歡英國姑娘的原因吧。”

太田澄站起身，“你們倆先坐，我去一下衛生間。”說著捂著嘴離開了。

剩下杜雨霖和山田久美子兩個人，杜雨霖發現山田久美子臉上有些緊張和局促的表情，不由笑著問道：“你怎么了，怎么好像是跟我相親似的？”

山田久美子很不自在地笑一下，說：“我有點渴了，能給我叫一杯‘格瓦斯’嗎，聽說這里的‘格瓦斯’很有名的。”

杜雨霖舉了一下手。一個侍者走過來，杜雨霖用俄語：“請給這位小姐來一杯‘格瓦斯’。”

侍者點點頭，退了下去。

山田久美子好奇地問：“怎么，你懂俄語？”

“一點點，是雅子教我的。”

山田久美子四下看了看，小聲地問：“你查到她的下落了嗎？”

杜雨霖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

侍者把用托盤端著一杯“格瓦斯”走了過來，放在山田久美子眼前。

杜雨霖見山田久美子并沒有喝的意思，并且神情有些恍惚，不由得問道：“哎，你不是渴了嗎，怎么不喝？”

山田久美子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拿起“格瓦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太田澄回來后不久，侍者陸續把他們要的幾道菜還有那瓶伏特加端了上來，一盤一盤地擺在桌子上。

山田久美子打開那瓶伏特加分別給太田澄和杜雨霖斟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對杜雨霖說：“于工，我們這次來哈爾濱給太田大佐添了不少麻煩，我們敬太田大佐一杯吧。”

杜雨霖點點頭，端起杯，“太田大佐，敬你。”

三個人輕輕碰了一下杯，各自飲了一口。

杜雨霖放下酒杯問太田澄，“太田大佐，我聽說你們現在正在研究人與馬血互換實驗，現在有什么進展嗎？”

太田澄咳嗽了一聲，問：“你這是聽誰說的？”

杜雨霖不以為然地笑道：“大佐，其實很多日本軍官都知道這件事，他們都為你們這個用馬血代替人血的偉大的夢想而覺得……很不可思議。”

太田澄喝了口酒，然后問道：“于工，聽你的語氣，你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是嗎？”

杜雨霖有些不屑地說：“以我對醫學的了解，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準確地說我覺得這是異想天開。”

太田澄又咳了一下，“于工，很多偉大人物的科學研究在它們還沒有被全世界人認知時，在一些平庸的人的眼里它們都是異想天開，比如說飛機的制造，在第一架飛機還沒有起飛之前，所有的人都認為萊特兄弟都是瘋子，而實陸上他們都是偉大的人，我們的這個設想也是這樣的。”

在杜雨霖和太田澄聊天時，坐在兩人中間的山田久美子偷偷地取出藏在身上的那個小紙包，從里邊拿出了一個醫用小軟管兒，悄悄地從軟管兒擠出一點無色的膏狀物抹在自己裝格瓦斯的那個杯子的杯口。然后很自然地把那個杯子放在桌子上。

杜雨霖和太田澄越爭論越激烈，山田久美子親昵地拉了拉杜雨霖的胳膊，“哎喲，你們兩個別吵了，我們是來吃飯的，可是不來進行科學討論的。”接著她把握在手中的那個杯子遞給杜雨霖，“這個不好喝，不信你嘗嘗。”

杜雨霖接過杯子剛要喝，忽然背后有一個聲音輕輕地叫了他一聲，“于先生，您怎么在這兒呀？”

杜雨霖回頭一看，是那個烏克蘭姑娘伊琳娜，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喲，是你呀，我們來吃飯，來請坐。”說著拉開自己坐的椅子，讓伊琳娜坐下。

杜雨霖坐在了伊琳娜的旁邊，問道：“你的事解決了嗎？”

伊琳娜靦腆地點了點頭，“解決了。這還要多謝于先生幫忙，謝謝你，于先生。”

山田久美子冷著臉看著杜雨霖和伊琳娜親熱地聊著，她不經意地一回頭，見太田澄把手中的一片藥片放進嘴里，然后隨手拿起剛才山田久美子給杜雨霖的那個里邊裝著“格瓦斯”的杯子，喝了一口。

可能是因為喝得太猛，太田澄剛喝了一口，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山田久美子有些愕然地看著太田澄，見他咳嗽，拿起他還沒喝完的那杯格瓦斯，“太田大佐，再喝一點，再喝一點就會好的。”

太田澄只得又喝了一口。山田久美子又勸，他最后把杯里所有的格瓦斯全部喝了下去。

杜雨霖看了太田澄一眼，又轉過臉問伊琳娜，“對了，伊琳娜，我怎么覺得你不像烏克蘭人，倒像是高加索人。”

伊琳娜羞澀地笑了一下，“我出生在捷克，后來全家來到的烏克蘭，實際上我是捷克人，不過，我的媽媽的確是高加索人。”

杜雨霖有些小得意地點點頭，剛要說話，他忽然看見太田澄的臉色有些不對，泛著可怕的青色，就關切地問他，“太田大佐，看樣子你不像是感冒，倒像是中毒。”

杜雨霖本以為是和太田澄開玩笑，沒想到他話音未落，太田澄一頭栽在桌子上，嘴巴，鼻子、耳朵慢慢地淌出烏黑烏黑的血出來。

杜雨霖忙站起身，跑上前，摸了一下太田澄脖子上的動脈——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