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達昌一個人走到一個賣瓜子的小販前，蹲下身裝作買瓜子，邊往秤上抓瓜子邊小聲地問手下，“有什么特殊情況嗎？”

手下答道：“沒什么特殊情況，哦，對了，上午杜雨霖的那個姓沈的手下來過一趟。”

佟達昌緊張地說：“她帶沒帶什么人走？”

“沒有。一個人來，一個人走的，走的時候提著一包藥走的。”

佟達昌拿著一袋子瓜子站起身，掏出一張鈔票遞給手下，“我這就回去再調些人馬過來。你們都給我盯緊了，如果那個姓沈的或者和杜雨霖有關系的其它什么人再來，要是他們從里邊帶什么人出來，你們不用等命令馬上就給我抓人，聽明白了沒有？”

手下點點頭，“明白了，科長。”

佟達昌揮手叫了輛洋車，跳上洋車走了。

……

中午時分。

三輛“福特”牌轎車從遠處風馳電掣而來，走到小診所門口停了下來。李化龍和一群軍務局的人從車上下來，四下看了看，走進了小診所。

在外邊負責監視的四個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緊張地盯著小診所的門口。

正在這時，又有兩輛轎車從遠處開過來，四個人一看是佟達昌帶著幾名警政局的人來了。

一個手下馬上走到佟達昌的車旁，指著小診所的門口說：“科長，剛才李化龍帶著幾個軍務局的人進去了。”

佟達昌聞言一驚，“進去多久了？”

“二十多分鐘吧。”

佟達昌跳下車，他新帶來的幾名手下也跳下車。佟達昌向其中的一名手下吩咐道：“你帶幾個人去堵住后門，不要讓他們從后面跑了。”

那名手下點了點頭，帶了幾個人去了小診所的后門。

佟達昌想了一下，向剩下的手下一揮手，“走，我們進去看看。”

佟達昌的話音未落就見李化龍等幾個人出來了，其中的兩個人還攙扶著一個頭戴禮帽，身著風衣的男人上了一輛汽車。

李化龍等幾個人上了車，正要啟動。

佟達昌掏出手槍帶著手下沖了過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李化龍見佟達昌等人攔住了自己的去路，從車上下來，冷冷地問佟達昌，“佟科長，你這是要干嗎？”

佟達昌冷笑著說：“李處長，我奉命捉拿要犯杜雨霖。”說著用槍指了指李化龍身后那輛車，“我懷疑你們那輛車里邊就坐著杜雨霖。”說著就要帶著人沖過去抓人。

李化龍掏出手槍輕輕一揮，兩輛車里同時跳出來幾個人，這些人個個手里拿著湯姆遜沖鋒槍指著佟達昌等人。

李化龍說：“姓佟的，你他媽的再敢動一動，我就讓你身上多幾個血窟窿，不信你試試！”

佟達昌見對方全是沖鋒槍，而自己的人全是的槍，知道一旦交火，自己這邊的人一定吃大虧。他舉了舉手中的手槍，對李化龍說：“李科長，不會誤會，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李化龍輕蔑地說：“你少他媽廢話，你奉命行事，老子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各干各的活兒，你少他媽跟我這兒裝大瓣蒜。”說著慢慢地退回到車內，那幾名持著沖鋒槍的手下也退進車內，兩輛車就這樣開走了。

李化龍的車剛走不遠，又一輛車從遠處開了過來。佟達昌看到車里從的人是清水，他馬上跑了過去，“清水先生，李化龍把人給帶走了，就在前面！”

清水怒喝道：“你為什么不攔住他？”

“他們手里全是大家伙，我們這邊兒……”

“別廢話了，快追！”

清水的車向前面追去。

佟達昌也跳上自己的車，向李化龍的車追了上去。

李化龍的車在前面飛速行駛，清水和佟達昌等人的車在后面緊追。

追出去兩條街，清水的車一加速從李化龍等人的車旁超了過去，在他們車的前面停下了，擋住了李化龍兩輛車的去處。佟達昌為了防止他們向后逃跑，讓自己的司機擋在李化龍等人車的后面。

清水一臉怒氣地從自己的車上下來，揮手讓李化龍從車上下來。

李化龍慢慢地從車上下來，跟在他后面的那輛車的人也從車上下來手里仍持著沖鋒槍指著清水。

清水沉著臉盯著李化龍等人，大聲地問道：“你們要干什么？”

李化龍向后面的手下揮了揮手，讓他們放下槍，然后問清水，“清水先生，你這是要干什么？”

清水以威嚴的語氣說：“馬上把你從小診所帶出來的人交出來，馬上！”

李化龍很無奈地說：“清水，這個人是齊督辦要我們抓捕的重要嫌疑犯，我們不能隨便交給你。”

清水鼻子冷哼了一聲，“齊督辦那里我會向他解釋，你把人交給我就行了。”說著走到李化龍后面那輛車旁，敲了敲車窗，“杜先生，請出來吧。”

停了好一會兒，車門一開，那個剛剛被李化龍的兩名手下攙扶進車的那個頭戴禮帽，身穿風衣的男子慢慢地從車內走了出來。

清水和佟達昌一看這人都是大吃一驚。

從車里出來這個人竟然是小診所的那個余大夫。

清水大叫了一聲，“不好，我們中計了。”說著快步跑回自己的車，讓司機倒車向反方向飛馳而去。

剛才，坐在第三輛福特車的馮云修和沈子硯見清水和佟達昌等人都開著車向李化龍離開的方向追去之后，他們倆個人下了車，沖進小診所，把在里邊等著他們的杜雨霖攙扶著上了他們的車，向李化龍、清水、佟達昌等人相反方向駛去。

馮云修在前面開著車，杜雨霖和沈子硯坐在后面。

沈子硯對杜雨霖說：“你這招兒聲東擊西真高明，他們全部中計了。”

杜雨霖虛弱地笑了笑，“這一招兒不是聲東擊西，這是調虎離山。利用的就是他們以為李化龍帶出去的人一定是我的慣性思維。”

“我不管這些啦，只要把你救出來就是好計。”

杜雨霖嘆了口氣，“救我出來，現在北平到處在通緝我，就算我暫時僥幸逃過這一劫，接下來我也是無處可藏，現在的北平畢竟是日本人的天下。”

馮云修說：“七哥，咱們先也管不了這么多了，先逃過這一劫再說。”

馮云修的話音剛落，他忽然從后視鏡內看見后面一輛車正向他們這邊急駛而來，一看車牌號，正是清水的車，他的車后面佟達昌他們也緊緊地跟在他后面。

馮云修抱怨地說：“小李子他們怎么搞的，這么快就讓他們追回來了。”

杜雨霖向后看了一眼，“看樣子我們是跑不了，要不然這樣吧，你們就說你們是抓我的，這樣……”

馮云修從后視鏡看了杜雨霖一眼，“七哥，你說什么呢？”說著提檔加速，他們的車像一陣風一樣向前飛馳。

清水和佟達昌的車緊緊地跟在他們車的后面，眼瞅著就要追上他們了。

就在清水的車馬上要撞上馮云修的車后面那一瞬間，馮云修猛地剎住了車子。跟在他車后的清水和佟達昌的車沒提防，狠狠地撞在馮云修的車尾，佟達昌的車則重重地撞在清水車的車尾。

馮云修馬上又啟動了車子向前馳去。

清水所乘坐的那輛車雖說撞破了車頭，可是并不影響它行駛，司機調整了一下又追了上去。

馮云修的車沖進了一條胡同。

清水的車追到胡同口，停住了。等佟達昌的車上來，清水揮手讓他的車停下，搖下車窗，對佟達昌喊，“你從那邊過去，堵住那頭的胡同口，我從這邊追，咱們兩頭堵他。”

佟達昌點了點頭，讓司機繞過這個胡同口向另一個胡同駛了過去。

佟達昌是老北平，對北平的街道非常熟悉，他知道前面的車應該從哪個胡同口出來，所以他提前堵在那個胡同口。

不大一會兒，他就看見馮云修所駕駛的那輛“福特”車從胡同口鉆了出來，他讓司機和其它的幾輛車全部沖上去堵住了馮云修的去路。

馮云修的車沒有去路，只得停了下來。

佟達昌和幾個手下端著槍跳下車，把他們那輛車團團圍住。

馮云修從車上下來，笑瞇瞇地問佟達昌，“佟科長，你這興師動眾的要干嗎？”

佟達昌沒理馮云修，他打開車門向里邊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車內空無一人。

佟達昌氣急敗壞地用槍指著馮云修，“說，你把杜雨霖藏哪兒去了？”

馮云修很無辜地聳聳肩，“佟科長，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杜雨霖，我什么時候和杜雨霖在一起了？”

佟達昌冷笑著用槍指了指胡同，說：“你不用太得意，這條胡同我太熟悉了，他是跑不了的。”說著帶著幾個人沖進了胡同。

佟達昌在胡同里剛跑了幾步，見清水的車迎面急駛而來。

清水見佟達昌跑過來，馬上讓司機停下車，從車窗內探出了頭，“杜雨霖抓到了嗎？”

佟達昌搖了搖頭，“那輛車除了司機一個人之外沒有其它人。”

“司機是誰？”

“軍務局的馮云修。”

清水轉了下眼珠，斷然道：“不對，我從后面看見車后座坐著兩個人。”說著他看了看胡同的幾戶人家的門，從車內走了出來，揮了下手，對佟達昌說：“你從那頭查，我從這頭查，我們一家一家地查，我就不信他還能飛了不成。”

這是一條小胡同，只有十幾戶人家，清水和佟達昌帶著兩隊人馬從胡同的兩頭一家一家的挨門挨戶地搜查。

沒有多長時間，兩隊人馬就碰頭了。

清水用質詢的目光看了佟達昌一眼，佟達昌搖了搖頭說：“這幾家我全查遍了，沒有。”

清水帶人查的那幾家也沒有。

兩人把目光同時投向了最后剩下的這一家。

清水大聲地說：“一定在這家，一家要好好查這家，挖地三尺也要把杜雨霖給我找出來！”

佟達昌點了點頭，親自上前敲了敲這家的院門。

可是怎么敲，也沒人應聲。

清水喝了一聲，“撞門。”

佟達昌正要指揮著手下撞門，門卻輕輕地打開了，從里邊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佟達昌看了倒沒什么，反倒是清水一見這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