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街道上靜悄悄得沒有一個行人。地上靜靜地躺著幾片被夜風吹落的枯黃的樹葉，樹上有一只小鳥間或鳴叫一聲，不知何處發出一聲輕響，那小鳥倏地飛起，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葉茵皮穿著件米色的風衣手里提個布包從家里出來，在家門口站著等了一會兒，大概是沒有洋車來，她娉娉婷婷地沿著街道慢慢地向前走著。

一身雜貨鋪男裝打扮的沈子硯在她身后不遠不近地跟著。

雖說沈子硯沒有拿到田慶云給她的可以證明葉茵平是日本特工的證據，但是沈子硯還是相信葉茵平就是個日本特工，因為朱光華也跟她說過葉茵平有可能是一個代號“蝴蝶”的日本女特務。

除了這些原因之外，沈子硯自己也愿意相信葉茵平是一個日本女特務。因為在她的小腦袋里日本女特務就應該像葉茵平那樣，妖妖嬈嬈，俊俊俏俏，表面上溫順嫻靜，實際上手狠心辣，笑里藏刀，這些，在沈子硯的腦海里葉茵平都是符合這些條件的，說不定屁股后還藏著九條尾巴呢呢。

想到這兒，沈子硯看了看前面葉茵平隨著走路一起一伏，窈窕的腰身，微微翹起的臀部，更堅信了她的看法，必是一個會迷男人，吸男人精血的狐貍精無疑。

看著葉茵平裊娜地扭著好看的臀部向前走，沈子硯不知道怎么的腦海里隱約浮現出她和杜雨霖在床上的種種情形，雖說那種情形在沈子硯的腦海里很模糊，但足以讓她的心底一陣陣的絞痛。

為什么男人都瞎了眼，總是喜歡這種狐貍精樣的女人呢？沈子硯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走了一段路，葉茵平忽然停了下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來，從包里掏出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剛照了一會兒，她忽然猛地一扭身子向后回走。

沈子硯對此早有防備，還沒等葉茵平轉過身子，她早就躲在一旁的一個早上賣羊肉餛飩的攤位后，看著葉茵平從自己眼前經過。

葉茵平走進了街邊的一個雜貨鋪，指了指柜臺上的電話，向小伙計說了句什么，小伙計把電話拿到她手邊。葉茵平拿起了電話，說了些什么，付給了小伙計一些錢，轉身從雜貨鋪里出來，出來時又似乎不經意地，卻極冷漠地向后邊望了一眼。

葉茵平的這種冷漠的眼神，沈子硯幾次感受到過。說心里話，葉茵平的這種好像站在高處向下俯視她的眼神多少讓她有些心虛——也激起了她的斗志！

……

茂川辦公室。

茂川慢慢地放下電話，凝著眉頭沉思著。

清水手里拿著一份電報敲門走了進來。見茂川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小心翼翼地說：“部長，中谷先生來了份電報。”

茂川從深思中回過神來，問道：“什么內容？”

“他讓我們盡最大可能調查杜雨霖在去美國前的所有情況。”說著清水把電報遞到茂川手里。茂川看了一眼，抬頭對清水不咸不淡地說：“中谷先生對這個杜雨霖用的心思的是不是有點過呀？”

清水干干地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茂川好像也沒有想得到清水對這個問題有一個回答，他轉過身把電報放在桌上，然后一只手放在桌面上，幾個手指敲了敲，回過頭來對清水說道：“清水君，你不是一直問我為什么已經知道那個沈子硯是軍統的人卻故作不知，還讓她留在警政局工作嗎？”

清水恭維道：“是啊，我一直不太明白部長的用意，不過，我知道部長之所以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原因又是什么呢？”茂川繞過辦公桌，坐在椅子上，凝視著清水。

清水想了想，說：“首先，她不算一個合格的特情人員，接近一個無能的白癡，她不會對我們構成太大的威脅，留著她或許可以幫我們在對付軍統的關鍵時刻反用。”

茂川似乎對清水的回答比較滿意，他點了點頭，說：“輕易地把對方的間諜逮捕或殺死是最愚蠢的處理方法，對一只猴子稍稍訓練一下它也可以做得到，我們是大日本帝國優秀的特情人員不應該像猴子一樣愚蠢。除此之外，你還想一了什么？”

清水剛要開口再說，可是他眼珠一轉，收住了口，然后很謙虛地說：“部長，我只能想這么多了，其它的我還真想不到什么。”

茂川站起身，背著手在屋子里跺著步，緩緩地說道：“上次，我們雖說成功地端掉了劉修文的軍統組織，可是軍統不會因為這次的失敗而就此罷手，他們一定會重新建設一個新的組織，這個組織對我們而言一定是陌生的，沒什么線索可尋的，所以我才決定假裝不知道她是軍統的人，把她放在那兒，然后利用她跟軍統新組織人員的聯系找到和再次端掉新建設的軍統組織，”說到這兒，茂川有意頓了一下，“另外的一個原因就是你剛才說的，我想在用得著她的時候，反用，現在到了該用她的時候了。”

……

中午，同仁醫院門口。

一身男裝的沈子硯來到一家面館，要了一碗爛肉面。正吃著，一個頭戴禮帽，而且把禮帽點得很低遮著臉的男子坐到她對面，也叫了一碗爛肉面。

沈子硯面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剛要舉手叫伙計過來算賬，她對面的那個男子輕聲說：“沈小姐，這一頓，我請你吧。”

沈子硯看了看對面這個男子，因為他的禮帽壓得很低，看不清對方的面目，沈子硯警惕地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請我？”

那個男子掀了掀禮帽，有意讓沈子硯看清自己的臉，然后又把帽子壓了下去。沈子硯一看這人竟然是那個陸奇峰。

陸奇峰被張鴻偉等人救走后，日本憲兵隊、特工部向警政局等部門下發了通緝令，說他是共黨嫌疑犯懸賞300塊錢捉拿他。當時，沈子硯因為手氣不好，也想著抓到他得了那筆賞錢，所以對他的印象比較深。

可是過了這么久，沈子硯以為這個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沒想到他竟然又回來了，更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找自己。沈子硯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腰間杜雨霖送給她的那支PPK手槍上。

陸奇峰看到她的動作，笑了笑，說：“沈小姐，你是不是想抓我去領賞？”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放到沈子硯的手邊，“就算你抓了我，你也只能得到200塊錢，我這里是三百塊錢，如果你幫我個小忙，這些錢就是你的了。”

“幫忙，幫什么忙？”

“我想見一下你們新任的北平軍統負責人。”

沈子硯愣了一下，問道：“你要見軍統的人找我干什么？”陸奇峰干笑了一下，“沈小姐，也許別人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是軍統派到這邊來臥底的。”

沈子硯一驚，差點站起來，“你說什么？”

陸奇峰輕輕地擺了擺手，“沈小姐，你別害怕，雖然我知道你的底細，可是我也是一個中國人，我是不會向日本人報告的，但是如果你不給我聯系你的上司，恐怕我……”

沈子硯四下看了看，小聲地說：“我的上司是你想見就見的？”

陸奇峰點了點頭，“這個我明白，不過如果我可以向他提供兩份你們非常需要的重要情報的話，我想他是會見我的。”

“重要情報，什么重要情報？”

陸奇峰環顧了一下四周，“不好意思，沈小姐，因為這兩份情報非常重要，所以我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不過你可以跟你的上司說，這兩份情報一份是有關日本政府上層內部斗爭的事，你跟他說是有關平沼騏一郎的，他就會明白的，至于另一份嘛，我想可能沈子硯你也非常感興趣，是有關那個叫葉茵平的護士長真實身份以及她肩負的秘密使命的，這個你的上司也一定會感興趣的。”

這兩份情報，平沼騏一郎那份沈子硯并不關心，可是后面這一份，正如陸奇峰所說的，她真的非常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