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軍統總部特情處處長朱光華辦公室。
昏暗的燈光下,朱光華邊抽煙邊看著手頭上的文件。顧凱門也忘了敲走了進來。
朱光華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慌成這樣?”
“處長,那個沈子硯來找您,說是有重要情報要向您單獨報告。”
聽了這話,朱光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皺著眉頭想了想,問道:“就她一個人?”
顧凱點點頭。
“那就讓她進來吧?”
顧凱有些擔心地說:“處長,現在這個時候,你真的要見她,她可是……我怕……”
朱光華擺擺手說道:“沒事兒,就見見嘛,看她到底有什么重要情報。”
“用不用我派人在門外保護您?”
“不用啦,你別忘了,我也是做行動的出身,一個小丫頭,就算動起手來我還應付得來,搜過身了嗎?”
“搜過了。”
“那就讓她進來吧。”
顧凱轉身出去。
朱光華從抽屜里拿出一支手槍,打開保險,放在桌子上用一疊文件蓋住。
顧凱帶著一臉緊張,氣喘吁吁的沈子硯走了進來。
朱光華熱情地招了招手,“小沈你來了,坐。”說著看了顧凱一眼,顧凱退了出去。
沈子硯猛地走到朱光華眼前,把朱光華嚇了一跳,手下意識地放在那疊文件上。
沈子硯說:“處長,事情緊急,你馬上查一個在國防委員會當機要秘書叫黃俊杰的人和日本人有什么關系,還有,他為什么急著要離開中國。”
……
萊斯咖啡館門外停著幾輛。
在一輛車上,小汪坐在駕駛的位子上,杜雨霖和夏嫂坐在后面。
夏嫂一臉冷峻地問杜雨霖:“你們是因為什么吵起來的?”
杜雨霖一臉無辜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呀,我昨天晚上吃完飯想回房休息,她從后邊追上我就對我破口大罵,說什么我跟母豬也能睡之類的話,后來還打了我一耳光,我也打了她一耳光,她就跑了,就這么回事。”
“她為什么突然會有這樣的反應?”
杜雨霖看了前面小汪一眼,緩緩地說:“聽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是看見那天晚上我跟你還有良子在一起的情形了。”
夏嫂扭頭看了杜雨霖一眼,“她怎么會看見?”
杜雨霖聳聳肩,“這你得問她。”
夏嫂剛要再問,前面的小汪忽然說了聲,“來了。”
兩人向前面看去,見黃升從一輛車上下來,四下看了看走進咖啡館。
夏嫂看了杜雨霖一眼,“要去的地方記住了?”
杜雨霖點點頭。
“那好,你去吧,記住,不要讓他起疑心。”
杜雨霖打開車門下了車,也走進了咖啡館。
杜雨霖一下車,小汪在前面看似自言自語地說:“我怎么覺得這個支那人在耍花招兒。”
夏嫂冷笑了一聲,“先讓他自以為得計吧,我們現在還用得上他,等他沒用了,你來殺了他。”
小汪默默地點了點頭。
……
萊斯咖啡館內的客人很多,中國人和外國人都有。
黃升正向門口看著呢,杜雨霖提著一個公文包從門口走進來,走到黃升的桌子對面坐下。
黃升急忙問:“東西帶來了嗎?”
杜雨霖把公文包放到黃升的手邊,“黃先生,你承諾我東西帶來了嗎?”
黃升四下看了看,從包里拿出四根小黃魚放進杜雨霖的公文包內,然后把公文包推到杜雨霖的手邊。
杜雨霖向包內看了看,點了點頭,“黃先生,請跟我來。”說著拿著公文包就向外走。
黃升掏出一張鈔票扔在桌上,緊走幾步跟著杜雨霖出了咖啡館。
黃升有些生氣地問:“托尼,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了,我的東西呢?”
杜雨霖平靜地看著焦急的黃升,“黃先生,我知道你們父子在重慶的勢力,我只不過是個小職員,雖說你現在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了,可是如果我把你要的東西給你之后,你們又搶回去我怎么辦?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帶你去我認為比較安全的一個地方再把東西交給你。”
黃升氣得真跺腳,“這都什么時候了,我還能做那樣的事,我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錢,是……”
幾個人走到他倆面前,黃升住了口。
幾個人進了咖啡館之后,黃升又問:“那你說,去哪兒?”
杜雨霖向前面的一輛福特車吹了個口哨,那輛車快捷地開到他倆面前停了下來,杜雨霖打開車門,“黃先生,請上車。”
黃升猶豫了一下,臉上有些恐懼的樣子。杜雨霖笑著對他說:“黃先生,如果你不去的話,我可就沒辦法了。”
黃升咬了咬牙,向自己車上的司機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著這輛車,然后自己抬腿上了車。
杜雨霖也上了車,汽車啟動,向街口開去。
黃升的司機剛要啟動車子,兩個大漢走到他兩邊敲了敲車窗玻璃,其中一個大漢手中的無聲手槍輕輕一抖,司機的太陽穴頓時出了個血洞,軟軟地歪在車座上。
兩名大漢轉身上了后面的剛剛啟動的兩輛車,這兩輛車緊跟著飛快地向黃升和杜雨霖所乘坐的那輛車去的方向追去,其中的一輛是小汪開的,后面坐的是一臉寒霜的夏嫂。
……
國防委員會,黃俊杰辦公室。
黃俊杰背著雙手焦躁地在房間里來回徘徊,不時看抬一眼桌上放著的一個皮包。
一個多小時前,在萊斯咖啡館那條街巡街的兩名巡警發現了黃升所乘坐的那輛車的司機讓人給打死了,根據車號他們查到這是黃俊杰的車,馬上給他打了電話,黃俊杰就知道兩父子中了別人精心設計的圈套了。
黃俊杰雖說又生氣又擔心,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能做的只有等電話。對方設了這么精妙的一個套圈絕對不是打死自己的一個司機或者抓走自己的兒子那么簡單,一定另有目的。
他腦子里首先想到的是日本人為了那張地形圖而設下的這個圈套。上周,日本人不知從什么渠道知道了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明天上午八點半蔣介石要和包括何應欽、白崇禧在內的一些高級將領在一棟別墅里召開秘密軍事會議,他們要求黃俊杰在開會前搞到這次會議的準確地址和周邊的環境,要他畫一張詳盡的地形圖。
雖說非常困難,但是做為國防委員會機要秘書的黃俊杰還是搞到了這次會議的詳細地址,并按日本人的要求畫了一張地形圖,但是他并沒有馬上交給日本人,他想借這個難得的機會逃走。
隨著中日戰局形勢的日益嚴峻和幾次遇刺,蔣介石對潛伏在自己身邊向日本人傳送情報的間諜恨得牙根癢。上個月他親自給戴笠寫了張手諭:即使是可疑分子,軍統也有權先斬后奏,寧可錯殺,也不可漏殺。
殺人如麻的戴笠得到這個手諭之后馬上開始了從來沒有過的大調查大搜捕,已經抓了幾個次長級人物,有幾個人已經神秘失蹤了,而且最近幾天軍統向國防委員會派駐了十幾個調查員,不論官職大小全部進行徹底的調查,已經找黃俊杰問過幾次話了,有幾次黃俊杰說差了幾個點,已經引起了軍統的注意。黃俊杰知道自己只能是快點溜,晚了就會成為戴笠的刀下之鬼。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黃俊杰沒有直接把地形圖交給日本特務機關和自己的聯絡人,而是讓聯絡人傳話過去,以這張地形圖為條件,要求日本人安排自己去日本避難,可是日本人沒有答應。黃俊杰知道日本人不把他的骨髓吸干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所以他才讓兒子黃升找美國人的線,打算去美國。
現在看,自己是惹惱了日本人,他們向自己下手了。
黃俊杰正心慌意亂地想著心事,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本來不大的電話聲把他嚇了一跳,他穩了穩心神,拿起聽筒,“喂,哪一位?”
電話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黃秘書嗎?我是萊斯咖啡館的侍應生,是這樣,您的兒子在我們兒出事了,跟幾個流氓打起來了,您看您是不是自己親自來一趟?哦,對了,如果你不認識路的話,記著拿張地形圖,這樣就容易找到了。”
黃俊杰完全能聽懂對方的弦外之意,他說:“我明白了,我會親自一個人帶著地形圖去的,你放心好了,另外麻煩你們照顧一下我的兒子,不要讓他出事,我會重謝你們的。”
男人在電話里冷笑了一下,“你最好快一點,否則我怕你兒子出什么意外。”
黃俊杰說:“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過去。”說著放下電話,拿起旁邊的一個皮包出了辦公室。
……
黃俊杰一個人開著一輛車來到萊斯咖啡館前,他停下車剛要下車,一個男人出現在車窗旁,示意讓他搖下車窗。
黃俊杰搖下車窗,剛要問對方有什么事?
對方說:“您是黃秘書吧,為您兒子的事情來的?”
黃俊杰點了一下頭。
對方笑了一下,“您兒子去醫院了,我知道是哪家醫院,我帶你去吧。”邊說邊示意黃俊杰打開車門。
黃俊杰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車門,讓那個男人進來。
男人進來后,說了句,“東西帶來了嗎?”
黃俊杰拍拍皮包。
“那跟我走吧。”
黃俊杰啟動了車子,沒一會兒車子就消失在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