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熱, 一輪火紅的太陽掛在頭頂,江皓感覺自己就像處于一只被扣上蓋子的火鍋中,熱浪翻涌而來。
他身上的汗珠子唰唰唰往下淌。
陳茉默默地從包里拿出一把折疊的小黑傘, 撐開, 遮在自己頭頂。
強烈的紫外線被擋住大半,陳茉用手扇了扇風,看到男孩子還站在外面, 明晃晃的陽光都快把他的粉色劉海映出反光來, 朝他招招手,“過來。”
江皓轉頭看著那把小得可憐的傘,有幾分猶豫。
“過來。”陳茉又重復一遍。
江皓沒再拒絕,屁顛屁顛走過去, 因為個子高的緣故,只能弓著腰,把身體擠到小傘下, 像一只粉色的蘑菇。
至少沒那么曬了。
“我撐吧。”他握住陳茉拿著傘的手。
女人柔嫩的小手被一只大手整個兒包了起來。陳茉看一眼, 男孩子的手骨節分明, 五指修長,很是漂亮。
她松開手,點點頭, “好。”
江皓只將傘舉高一點點, 怕她曬到,又傾斜了大半,半條胳膊都暴露在了外面。
“沒關系, 我涂有防曬霜的。”
“我不怕曬。”他挑眉,“我也想變黑點兒。”
她笑了笑。
年紀不大,但還挺會照顧人。
走了許久,江皓拿手機看一眼,百度地圖上顯示就在前面,他抬頭,瞧了瞧面前的高大建筑,吞一口吐沫。
“快到了。”江皓拉著她從門口進去,直接上電梯,摁了四樓。
“你把眼睛閉上,好不好?”他在電梯里說。
“為什么?”
“閉上嘛。”他說:“這樣比較驚喜。”
陳茉顰起眉,直接問:“你不會是要帶我去鬼屋吧?”
江皓一啞,像一個充滿氫氣的氣球被當場戳破,撓撓頭:“你怎么知道的?”
她伸出手,朝他的身后指了指。
男孩子轉過頭,一張巨大的海報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眼中。
他被嚇一大跳,往陳茉這邊退一步,下意識抓住她胳膊。
這也不能怪他——那海報確實滲人,背景詭異陰郁,印著一個被遺棄的、破舊的太平間。中間擺一張鐵架子床,仰躺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閉著眼,嘴唇血紅。
床下還擺了一雙小巧的繡花鞋。
海報上方是血淋淋的三個大字,“殮尸館”。
“……這這這。”
陳茉靠近海報,平靜地念:“焚尸爐、電刑房、太平間、陰間回廊……”
她每讀完一個字,電梯內的溫度都似乎降了一點,寒意飄在封閉的狹小空間中。
江皓只覺得陰森森的,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都豎起來。
“……八十年代,死人回訪。”
她剛好讀到這里,電梯門“叮——”一聲開了。
“你是要帶我來這兒?”她好笑地看向小臉煞白的男孩子,“你確定?”
第一次約會,她見過去咖啡廳的,見過去吃飯的,見過去看電影的……
他倒是別出心裁,要拉她到“太平間”走一走。
而且最關鍵的是,男孩子自個兒好像還挺害怕。
“對、對啊。”江皓用手撩了撩劉海,緩過神,攬住她肩膀,“沒事的,你不要怕,有我來保護你!”
他嘴上雖這么說,內心卻有點方,毛骨悚然地看著這個鬼屋的入口,站著一個身穿紅色嫁衣、戴著大紅蓋頭的“女人”。
……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還以為是歐美的那種,結果居然是純中式的鬼屋。
江皓揉揉額頭。
他其實也不算膽小,什么《寂靜嶺》、《逃生》之類的恐怖游戲都玩爛了,完全不怕那些喪尸、幽靈啊什么的外國鬼。
但就是特害怕中國這些靈異的鬼故事。
《妹妹背著洋娃娃》、《嫁衣》、《繡花鞋》……更永遠也忘記不了被“奶奶講的鬼故事”所支配的恐懼。
“江皓?”陳茉見他不回應,換個稱呼:“…躺哥?”
江皓這才反應過來,將買好的票塞她手里。
“你要是害怕的話,就不去了。沒關系的,不用勉強。”
“……誰害怕了,我才不怕呢。”
他語調抬高一些,小臉卻不易察覺的微微泛紅,“我剛才在看那個紅色嫁衣。”他指了指入口處,“還挺漂亮的,是吧。”
陳茉笑笑,也不揭穿,“那進去吧。”
一道長長的走廊,空氣中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光線很暗,看不清楚。
冷風嗖嗖嗖地從身后吹過來。
隱約能聽到音樂聲,像是二胡拉的哀樂,斷斷續續,夾雜著哭聲和風聲。
氣氛詭異,還真像是在送葬。
陳茉看向擺在旁邊的一排繡花鞋。道具做得不錯,邊角的線都**出來,繡的花紋卻很精致,頗具年代感。
她忍不住俯下身去看。
男孩子拽緊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她皮膚涼涼的,觸感光滑細膩,像一塊絲緞。
“怎么了?”
“沒事。”
其實他內心發毛,就想離她近些。
他拉著她往前繼續走,表面上始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幸運的是,這種情況下,終于能順利地拉到她的手。
陳茉饒有興致地轉來轉去。
又走幾分鐘,到達傳說中的“停尸房”,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陳茉抬頭看了眼,“你看。”
江皓抿緊唇,一仰脖子,立即就把眼睛閉上,什么都不敢看,后背冒起森冷的涼意。
陳茉又好笑又無奈。
“好了,什么都沒有,睜開眼吧。”她聲音里帶著促狹笑意:“騙你的。”
他訕訕道:“啊?”
猶豫半秒,江皓才把眼睛緩緩睜開。
陳茉有心逗他,踮起腳尖,將右手合在一起,放在他面前,等他一睜眼,立即將手展開。
他瞳孔驟然放大,鼻翼縮了縮。
緊接著,目光慢慢往后移。
江皓心砰砰直跳,張開手臂,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
——我要抱緊你抱緊你抱緊你。
“我的手有這么可怕?”
江皓摁住她的后腦勺,低聲說:“不是,你后面站了個工作人員,我知道是個工作人員,但真的很可怕……一身紅衣服,好、好像還背著個洋娃娃。”
“你別回頭,我怕你被嚇著。”
距離他們幾米處,一雙幽怨的大眼睛始終望著江皓,鬼氣森森。
男孩子趕緊錯開目光。
他真的是選擇失誤,昨晚遵從著“驚心動魄”這一定義,到處搜索C城最大鬼屋,這家評分很高,“沒有老外那種惡心的、讓人看了不舒服的玩意兒,也不是什么腐爛的腸子、蛆蟲啊什么的,雖然嚇人,但跟想象的不一樣,不按套路來。”
結果……萬萬沒想到。
“讓我看一下。”陳茉十分好奇。
江皓說:“挺嚇人的,你做好心理準備。”
“沒事的。”
他只好收回手,把她放開。
陳茉轉過身。
女鬼非常配合地露出一個笑,因為妝容緣故,看上去嘴角像被撕扯了一下。
對視片刻,陳茉也沒什么太大反應,但這樣看著對方不害怕的話似乎有點……小尷尬。
她想了想,說:“辛苦了。”
女鬼:“……”
剛剛的詭異氣氛似乎“噗”一聲兒散了。
女鬼指了指身后的一條路,轉身跑了。
江皓這才看清她身上背著的東西,不是洋娃娃,而是一個用紙扎成的白色紙人。
好嚇人QAQ。
順著路繼續走,看到海報上的太平間,停滿一房間的“尸體”。
他倒沒剛才那么害怕了。
“茉茉。”江皓用力攥了她的手一下。
“嗯?”
“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他一臉沮喪。
“還好吧,其實挺減壓的。”
她看向江皓身后的一張鐵架子床,沾有血跡的白色被單在微微晃動。
他咬下唇,聲音低啞: “對不起。”
“什么對不起?”陳茉目光移開,停留在他臉上。
燈光昏暗,男孩子的五官顯得十分立體,格外英俊,一雙眸子濕漉漉地望向她。
“本來是打算想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的,就是那種……”他玩弄著手指,想到那些詞:“有情調、浪漫、有趣什么的。”
陳茉眼睛微微睜大,似笑非笑。
很難把這里和前兩個詞聯系在一起。
被單繼續抖動,上端忽的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摩挲幾下,將單子一點點往下扯。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靜靜地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留下一雙空洞的眼睛。
江皓毫無察覺。
陳茉雙臂抱胸,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
“其實如果是寂靜嶺那種,我們可以一起逃命的話,是不是還挺浪漫的。”他的聲音明顯小一些。
顯然陳茉并不理解他的腦回路。
“算了。”
他揉揉頭發:“體驗很糟糕是不是,哎,我以為會很有趣的,什么喪尸追殺,病毒大逃亡什么的,結果一點也不……”
他話說一半,肩膀上被搭來一只冷冰冰的手。江皓也沒在意,余光只掃了一眼,一臉擔憂地望向陳茉:“下次你還會不會……”
他嗓子突然哽住,這才意識到什么,轉了轉脖子,呆呆地看向自己肩膀——那只手的指甲尖利,泛著幽幽綠光。
江皓后背僵住,愣在那里,不敢再回頭。
“啊啊啊啊!!!!”
他一把拽過她的手。二話不說,一路狂奔。
高分貝的吼叫也把后面的女鬼嚇一大跳。
鬼屋很大,號稱有近千米的長廊,江皓拉著她跑了半分鐘,這才平靜下來,胸膛不斷起伏,喘著粗氣。
陳茉捂著肚子,笑得快岔氣了。
她想到剛才那一幕——他怕成那個鬼樣子,還能記得她,心里又有點小感動。
江皓看到前面是升降梯,左邊就是出口,松一大口氣,心道:總算快結束了。
“上面是不是焚尸爐?”陳茉想起地圖,“去看看?”
他的視線落在升降電梯上,電梯外側是交錯的鐵柵欄,從里面應該能看到外面,指不定又有什么嚇人的東西。
不想上。
陳茉:“看廣告上說,好像還可以躺進去體驗。”
江皓愁眉苦臉:“……”
他突然間就想改個名,不想再叫“躺好了”。
又聽她說:“有聲音哎。”
江皓精神緊繃,脖子恨不得一百八十度轉來轉去,朝四周張望。
來的不再是詭異的工作人員,而是學生模樣的一對情侶,他長舒口氣,“總算是見到別的游客了。”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法定節假日,時間點也不對,所以人很少。
那對情侶朝他們走近。
女生低著頭,像是很害怕,男生不好意思笑笑。
江皓只覺得人多壯膽,喜滋滋地問:“你們也要上去看嗎,要不我們一起去?”
男生看了女朋友一眼,猶豫一會兒,才答:“行啊,正好我女朋友也挺害怕的,一起上去最好。”
大家一拍即合。
升降梯嘎吱嘎吱打開門,四個人擠進去。
江皓把陳茉圈在最里側的角落。
……
“……這是焚尸爐。”
江皓別開目光,不愿多看。
磚瓦修成的爐子模樣,上方是煙囪形狀,半開著弧形的門,連接著一個可以推拉的、類似“床鋪”的鐵板。
逼真,冰冷,確實夠……驚心動魄。
“就、就不躺了吧,不太吉利。”他皺著眉對陳茉說。
“嗯。”
“那我們回去吧。”
那個男生問:“你們不試試嗎?”
“我覺得還挺好玩的。”女生突然開了口,聲音不大:“就是有點冷。”
“你們以前來過這里啊?”江皓問。
“沒有。”
“那你們……”江皓皺皺眉,望向陳茉。
這里是單獨的空間,只有升降梯過來一條路,但剛才在樓下遇到他們時,顯然沒聽見升降梯的嘎吱聲。
陳茉眨眨眼,沒說話。
江皓一臉懵逼。
“我們是一直在這里待著的。”那女生依舊低著頭,慢條斯理地說,語調卻冷冷的。
江皓顯然更不解了。
女生伸手理了理頭發,將胸前的長發撥到肩膀后面,突然抬起頭,看向他們。
陳茉這才看清女生的臉,微微一愣,往后退了一步。
江皓也瞪圓眼睛,嚇了一跳。
女生剛才被頭發遮住的臉全部露了出來,整個左臉都被燙傷,肉腐爛開來,似乎還在淌血,猩紅一片。
臉上笑容倒很溫和,卻顯得愈發詭異。
加上她身后陰森森的焚尸爐,江皓胸腔明顯大一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啊啊啊啊!!!!!”
毫不猶豫的,又一次緊緊抱住陳茉,像只八爪魚。
陳茉咳一聲,也有點被嚇到。
她先前以為就是普通游客,穿著打扮也都很像學生。
結果居然在這里等著他們。
猝不及防地,被嚇住了。
江皓抱著她,現在才理解網上說的“不按套路出牌”。
如果工作人員全扮成鬼,即使妝化得再逼真,效果再好,心里也知道是安排好的。
這種意料之外的才最可怕!!!
他心有余悸,汗毛都根根豎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陳茉。
她的睫毛輕輕顫抖,臉色也有點白。
江皓見她這樣,立刻就不怕了,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另只手趕緊摁升降梯。
他一下下拍著陳茉的后背,像哄一個小孩子,“好了好了,沒事了,都是工作人員,可真會玩兒,嚇死了……”
懷中的人慢慢抬起頭。
江皓恰好撞上她的一雙眼睛,似一汪清澈見底的池水,盈盈動人,漂亮的不可思議。
比起剛才神色淡然的她,他倒更喜歡這樣的她。
嬌嬌柔柔地倚靠在自己胸膛上。
特別女人,特別嫵媚。
一種男子漢氣概油然而生。
“乖啦,別怕別怕。”他聲音放低一些,緩聲安慰,“有我在呢。”
片刻,她說:“沒事了,放開我吧。”
“我怕你害怕。”
“…我不怕了。”
江皓只好哦一聲,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放開手。
他將胳膊搭在她纖細的肩膀上,往懷里一摟,像護著一個精致瓷器,往前走去。
陳茉側頭看他。
他嘴唇緊抿著,額頭上還掛著薄薄的汗珠,T恤的后背位置都濕了。
明明就比她害怕,卻還努力地苦苦死撐。
那么膽小,在她面前卻裝得很勇敢。
……
從鬼屋一出來,天氣照舊悶熱無比。
江皓想到剛才還有點心有余悸,跑到路對面給她買了一杯冰奶茶。
他的手一直緊緊牽著她的,十指相扣,并沒松開,另只手體貼地幫她撐著那把小黑傘。
小傘照舊傾斜大半,他只能微微弓著腰。
江皓不敢再作妖,一起去吃了頓飯,又簡單逛了逛。
第一次戀愛,男孩子當真是一頭霧水。
回去一路上,他都在反復思考今天的約會成不成功。
她看上去好像開心,又好像不開心。
他內心糾糾結結半天,像一團快被掰碎的、卻又擰在一起的麻花,亂七八糟。
回到基地后已經是傍晚,也沒什么人。
夏季賽后是漫長的休賽期,隊員們有近一周的假期,大家出去浪的出去浪,回家的回家,樓上樓下都空蕩蕩的。
江皓回到房間。
陳茉也回到房間休息。
一直呆到晚上,都沒有等來她的短信和電話。
他頭痛,暗罵一聲,果然是搞砸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小白紙,氣鼓鼓地一個字一個字看。
還什么驚心動魄,永世難忘……
好想找那幾個人算賬啊!!
還不到十點,江皓決定早睡,關了燈,房間里一片死寂和黑暗。
他躺在床上,不知怎么,腦海中又聯想到白天鬼屋的海報。
床下的一雙的繡花鞋,陰氣森森的。
他躺不住,坐起來,編輯一條短信:
“(T_T)你睡了嗎?”
十分鐘后,陳茉回復:“沒有。”
“我也睡不著。”
“為什么?”
“Orz,我總感覺床下有雙繡花鞋,怎么破。”
陳茉把電腦上的直播關掉,摘下耳機,仔細想了想,給他回了條短信: “我教你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 ”
他拿著手機等了幾分鐘,她的短信終于跳出來,急急忙忙點開,只有一句:
“你可以睡到床底下去。”
江皓:。。。。。
“老婆你真是太可愛了。”
他坐在床邊,打完這行字,猶豫片刻,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
想到今天的表現,他就特兒心虛。
睡不著,他干脆坐起來,打開笨得要死的電腦,開一局游戲。
桌子一角的手機又響了,震動聲嗡嗡嗡的。
江皓心里一喜,立即把鼠標撂到一邊兒,也沒看號碼,直接接起來。
“茉茉。” 他眼底全是笑意,說:“你終于肯給我打電話了?”
那邊足足頓了兩秒,“茉茉是誰?”
江皓一愣,這才察覺到不太對,呆呆地望向那個號碼。
并非是C城本地的,但特別熟悉。
他沒敢再答話。
“阿皓,錢是你寄過來的?”
“是我。”江皓站起來,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最近這邊工作挺好的,還拿了一筆獎金。”
那邊深深地嘆了口氣,聲音帶有諷刺:“工作?”
兩邊沉默許久,誰都沒有說話。
“現在快到九月了,聽人說,這邊有個復讀班開始報名了,升學率還挺高的,爸對你也沒什么要求,只要是個大學就成,你才十幾歲,你現在是搞些什么,高中畢業都算不上……”
江皓沒應聲,把窗簾“嘩——”一聲拉開。
夜空中,月牙彎彎,光芒很淡,一點點落進來。
剛剛的輕松和歡喜一瞬間都沒了。
他煩悶地用指間擰了擰眉心,說:“現在我真的挺好的,跟以前不一樣,真的,我們俱樂……”
江皓意識到什么,話鋒立刻一轉,“我們公司待遇很好,而且以后會、會更好的。”
他說話磕磕絆絆的,總不好說:“我以后還能打職業聯賽了吧。”
甚至都想象得出,在他說完“職業聯賽”后父親的表情,一定是整張臉擰巴在一起,語重心長地告訴他——那只是打游戲,沒用的。
“爸跟你媽都不缺這些錢,只希望你能回家好好念書。”江建國的語氣近乎是懇求了,無奈道:“現在家里親戚一有人問到你,你媽媽跟我都抬不起頭來,我們怎么說你,出去打工?還是直接說去打游戲?”
“不務正業、天天盯著電腦,把虛擬世界當成真的,你讓人家怎么說……”
江皓頭痛,忍了又忍,最后擠出一句話:“是電子競技!”
“您就說我打職業,有問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