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墨文皓的視線看去，盛清寧便看見軟榻上，正放著一只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被子。

墨文皓咬緊牙關(guān)、腳步沉重的上前，緩緩將小被子抱在了懷中，拉開上面的圍帽，露出一張青紫交加的小臉來。

盛清寧神色一震！

這個嬰兒雙眼緊閉，一張小臉雖說已經(jīng)清理干凈，可那青紫色仍是讓人心頭一緊。她忙上前，伸手探向了嬰兒的鼻子，入手沒有半分氣息。

盛清寧震驚的看向墨文皓，見平日里一日不挨揍、就不舒坦的墨文皓，此時眼中居然蓄著淚水！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眼下瞧著墨文皓的樣子，哪怕盛清寧的心是一顆堅硬的石頭，怕是也被感動到了。

她深呼吸一口，從墨文皓手中接過了嬰兒，頭也不回的對柳院正問道，“孩子出生有多久了？可是窒息而亡？”

“回王妃，小公子出生已有半個時辰，的確是窒息而亡。微臣與穩(wěn)婆已經(jīng)盡全力了，可小公子一出生就已經(jīng)窒息了，微臣醫(yī)術(shù)淺薄實在是無能為力。”

說罷，柳院正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后宮的妃嬪小產(chǎn)的多不勝數(shù)，柳院正經(jīng)手處理小產(chǎn)的就有好幾位。

可他卻是第一次碰到，歷經(jīng)波折嬰兒好不容易出生了，一出生卻就是個沒有呼吸的死胎……

柳院正心里，也感到惋惜不已。

盛清寧將嬰兒放在了軟榻上，瞧著四周還不夠明亮，便對墨文皓吩咐，“再點幾盞燈過來。”

邊說，她邊解開了包裹著嬰兒小身體的包被。

不出意外，嬰兒的身上，也滿是青紫。

盛清寧伸手探向嬰兒的心口處，那里也早就冰涼一片，根本感受不到半點心跳的存在。

她臉色緊張，動作也漸漸變得僵硬起來。

瞧著盛清寧神色有變，墨文皓緊張的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雙手放在心口顫聲問道，“怎么樣？”

添了幾盞燈后，屋子里頓時亮堂如白晝。

盛清寧深深的呼吸一口，開始給嬰兒清理口腔、以及肺里面的羊水。

瞧著嬰兒脖子上有明顯的紅痕，眼下雖已變得淤青，但可看出是因為臍帶繞頸所致。他之所以窒息，應(yīng)該是臍帶纏繞了脖子、以及嗆了羊水的緣故。

盛清寧倒提著嬰兒的小腿，不斷的拍打他的小屁股，肺里面的羊水從他嘴里流了出來。

墨文皓與柳院正幾人，全神貫注的盯著盛清寧的動作，當(dāng)真是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

盛清寧拍了許久，又將嬰兒放在軟榻上，用輕柔的棉巾輕輕的清理了他的口腔。

而后，繼續(xù)重復(fù)方才的動作。

可是，直到后半夜，嬰兒還是沒有半分氣息。

柳院正低聲勸道，“王妃，小公子估摸著是救不過來了，時辰太久了……”

若是他第一次讓墨文皓去楚王府請，能將盛清寧請來的話，孫瑩瑩母子倆也就不會是眼下這般狀況了。

可是，墨文皓當(dāng)時猶豫不決，還險些暴揍柳院正一頓。

后來，又只是讓御林軍去請。

御林軍說的不清不楚，盛清寧根本不知道二皇子府今晚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以至于沒有親自前來，自然就錯過了救治的最好時機(jī)，白白耽誤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

當(dāng)然了，責(zé)任不在盛清寧。

若當(dāng)真要追究責(zé)任，孫瑩瑩與墨文皓做父母的，比任何人責(zé)任都要大的多。

孫瑩瑩明知自己臨盆在即，還要故意激怒墨文皓；

墨文皓明知孫瑩瑩即將生產(chǎn)，還要對她動手。

他們兩人，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見實在是無能為力了，盛清寧手中的嬰兒，小小的身子也早已冰冷。被她再如何折騰，也都沒有半點氣息，就像是個毫無生氣、任人擺弄的娃娃一般。

盛清寧眼眶一熱，動作輕柔的將小嬰兒放在了襁褓中。

“讓他，入土為安吧。”

盛清寧此刻對墨文皓說話的語氣，破天荒的帶著幾分溫柔，以及安慰。

“不……”

墨文皓臉色蒼白的搖頭，將嬰兒抱在了懷中，“我的兒子好不容易出生了，怎么能入土為安？！”

他抽泣著，不愿松手。

盛清寧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將眼淚壓了下去，“墨文皓，孩子已經(jīng)死了！你接受現(xiàn)實吧。”

這樣殘忍的話，盛清寧當(dāng)真是說不出口。

可不管再如何殘忍，她也要讓墨文皓接受現(xiàn)實才是。

柳院正也在一旁勸道，“二皇子殿下，楚王妃說的沒錯，應(yīng)該早日讓小公子入土為安才是。”

“您與二皇子妃還年輕，日后還能有孩子的。”

“都閉嘴！”

墨文皓抬起頭來，雙眼通紅，看向盛清寧的眼神就像是要吃人似的，“是你！都是你！盛清寧，今晚我的兒子窒息而亡，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若非是御林軍沒有將你請來，我的兒子、還有瑩瑩怎么會落得這步田地！”

看著墨文皓眼中觸目驚心的恨意，盛清寧忍不住一愣，“墨文皓，你說什么？”

他說的都是什么混賬話！

什么叫做因為她？！

盛清寧怒極，伸手開始挽袖子了，“墨文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若是你腦子不清醒，本王妃不介意，幫你好好醒醒腦！”

她深更半夜的前來救孫瑩瑩，辛苦忙活了大半夜，本就筋疲力盡了。因為孩子沒有救活，盛清寧心里還有些愧疚，卻不想墨文皓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竟是會這么說？！

沒有半分感激也就罷了，到頭來竟是將責(zé)任，全部推卸到她的頭上？！

居然，還怪她來晚了？！

盛清寧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即刻捶開墨文皓的腦子，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不是狗屎！

換做是平日里，見盛清寧動怒，墨文皓怕是早就害怕的打哆嗦了。

可今晚不知是被憤怒、沖動、絕望沖昏了頭腦，還是墨文皓當(dāng)真腦子里的東西，全部成了漿糊。

看著盛清寧滿臉怒容，墨文皓竟是猛地站起身來，將孩子重新放在了軟榻上。

他緊緊盯著盛清寧憤怒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本皇子方才說，若是你能及時來救治瑩瑩和孩子。本皇子的兒子，也不會一出生就是個死嬰。”

“所以，這一切都怪你！”

盛清寧臉色鐵青，緊緊攥著的雙手，骨節(jié)也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墨文皓，是故意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