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墨寒夜幾人本就有正事要做，順和夫人更是迫不及待的，要與先皇的牌位說會子話。
楚王府只供奉了先皇的牌位，可先皇的遺體到底是葬入皇陵了。
順和夫人壓抑了多年的思念，今日近在眼前自然是一刻也不想等待。
這沈翰一而再、再而三的敢攔著楚王府的馬車，當真不是自找不痛快的么？
墨言緩緩停下馬車，看在近在咫尺、卻不知好歹的沈翰，墨言皺眉問道，“主子，是直接從他身上碾過去，還是將他剁成肉醬后，再碾過去？”
簡直狂妄！
沈翰氣得抓狂，一張臉頓時就扭曲起來！
墨寒夜張狂也就罷了，竟是連楚王府一個小小的馬車夫兼侍衛，竟也敢如此張狂！
竟是當著他的面兒，就直接討論該如何碾死他？
簡直是豈有此理！
沈翰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很快便聽到墨寒夜毫不客氣道，“直接碾過去吧。”
要是剁成肉醬再碾，多浪費時間啊？
“什么？！”
沈翰目瞪口呆，只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什么驚天秘聞一樣。
還不等他回過神來，便見馬車已經加快速度，飛快的朝著他沖了過來……當初沈翰不惜背叛先皇、背叛孫老爺，才走到今日這一步，自然是個惜命的。
因此，眼瞧著馬車距離他只差分毫的距離了，沈翰到底是咬緊牙關，縱身閃到了一旁。
而后，眼睜睜看著馬車從他面前離開了。
竟是就這般囂張的，離開了！！！
沈翰瞠目結舌，良久才回過神來，咬咬牙空手回了勤政殿復命。
此時，墨宗平已經被體內的蠱蟲折磨的沒脾氣了，他有氣無力的躺在龍床上，就像是一灘爛泥一般。
雖說眼下是寒冬臘月，外面還呼呼的吹著寒風。
可勤政殿內，卻熱的像是蒸籠一樣，墨宗平滿頭大汗、渾身也被汗水濕透了，就像是剛從水里面撈出來的一般。
賴公公跪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給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沈翰進門時，正好看見墨宗平做了個極為不雅、也很是與他身份不符的動作：只見他艱難的爬起來，費力的脫掉了身上的寢衣，露出干瘦的排骨胸。
沈翰眼睛瞪的老大，忍不住走近問道，“皇上，您，您這是怎么回事？”
他去年離開時，墨宗平還是個精壯的中年男人。
怎的短短一年時間，竟是瘦成了這樣？！
墨宗平顯然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以免回答一句、就是硬生生的在他心口上插刀子。
將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又一次的撕開，露出血淋淋的滿是恥辱的傷痕。
墨宗平反問，“人呢？”
指的，自然是墨寒夜。
沈翰回過神來，臉色一白立刻跪在地上，“皇上，都是末將無用！沒能將楚王，順利帶來見皇上……”
早已料想會是這么一個結果，墨宗平也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只揮了揮手，像是不想看見沈翰似的，一臉厭惡，“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實在是不敢再動怒。
墨宗平清晰的感覺到，若是自己一旦動怒，體內的那可怕的玩意兒，似乎就會開始竄動起來。
然后，便是痛不欲生。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墨宗平卻也當真是被折磨的沒脾氣了。
見自己剛剛回京城，就被墨宗平給嫌棄了，沈翰實在是委屈。
他咬咬牙，委屈巴巴的控訴道，“皇上，楚王實在是囂張！末將已經對他說明來意，可他竟是直接當做耳旁風，而且還命馬車夫駕車從末將身上碾過去！”
墨宗平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就委屈了？！
那這一年多來，他在墨寒夜手中所遭受的恥辱、欺負，不是早就委屈的跳御河自盡了？
“若是楚王沒有這般囂張，朕這么快讓你回來做什么？”
墨宗平有氣無力的答了一句，可看向沈翰的目光，卻是讓他無地自容。
算算時辰，這個時候墨寒夜應該是帶著盛清寧，去皇陵祭拜先皇與列祖列宗了，墨宗平便只能咬緊牙關等著。
等墨寒夜他們忙完后，再吩咐人去好言將他請來。
他至少得弄清楚，自己這古怪的癥狀，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不是墨寒夜下毒，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了，也就只有拉下臉請求盛清寧幫忙瞧瞧，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對于死亡，墨宗平是害怕的。
……
皇陵中，即便是有數以萬計的燭光照耀著，可仍是充斥著一股子陰森森的感覺。
盛清寧挽著墨寒夜的手，兩人跟在腳步匆匆的順和夫人身后，下了長長的臺階，繞過狹長的甬道、一直走到了甬道盡頭，再由守陵侍衛打開一扇小門。
里面，便是先皇的陵墓了。
皇陵本就氣派，每一任皇帝的陵墓，也都是單獨辟開的，里面擺放著黑木棺。
不知道這棺材究竟是什么材料所制，看起來黑木，可仔細一瞧似乎又不盡然……
順和夫人一進來，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停止過。
她在牌位前跪下，伸出手輕柔的撫摸著牌位上每一個字，就像是在撫摸先皇的臉一般，眼中壓制的思念此時傾數而泄。
墨寒夜重重的一膝蓋跪在牌位前，向來清冷的臉上，此時能隱隱看出他的悲痛。
即便是到了這種時候，這個男人還將悲痛壓在心底。
盛清寧心疼的看著他，也緩緩在他身邊跪下。
“皇上，您若泉下有知，也應該感到欣慰。咱們夜兒如今出息了，還將寧兒也娶進了門，今后你不用擔心我們母子倆了……”
順和夫人一邊輕撫牌位，一邊低低的哽咽著。
墨寒夜沒有說話，可卻是牽著盛清寧的手，兩人一起磕頭……
從皇陵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天色不再明亮。
冬日里的天，本就黑得早。
盛清寧與墨寒夜一左一右的攙扶著順和夫人，她方才在皇陵里面哭得難以克制，此時身子有些虛弱。
剛剛出了皇陵，墨言就已經迎了上來。
他面無表情，低聲道，“主子，勤政殿已經派人來了好幾次了，說是有事要求王妃幫忙。”
不用想，也知道墨宗平是要求盛清寧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