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底,盛清寧心里就無端生出了一股子惶恐不安來。
她的右邊眼皮,已經跳動了好幾日。
盛清寧給自己診脈了,身子再正常不過、并未有什么小病小痛。因此她近日來突然出現的各種征兆,應該不算是生理上出現了問題,而是……心理。
這一晚,盛清寧開始夢魘了。
她夢到滔天火海將整個盛府席卷,火海中不斷傳來下人的尖叫聲、求救聲。
盛清寧本想沖進火海中救人,可突然掉下來的房頂,硬生生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幾名下人在她面前被火海吞噬。
其中,就有盛夫人的貼身丫鬟,冬兒。
冬兒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臉、貫穿她耳膜的求救聲,都讓盛清寧要窒息了。
火越少越大,直接吞噬了整個盛府。
被烈火炙烤的痛,盛清寧再一次真切的經歷了。她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被火舌舔過,鉆心的痛讓盛清寧不適的扭了扭身子,整個人已經被汗水濕透。
突然間,盛夫人抱著盛長安,出現在她面前。
盛明也踉蹌著撲了過來,用力護住了盛夫人與盛長安,對盛清寧絕望大喊,“寧兒,快走!”
盛清寧想要沖進去,可火越燒越大,她甚至來不及多看他們一眼,就被烈火隔絕開來。
“啊……”
盛清寧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
她睜開眼,看著頭頂完好無損的紗帳,四周熟悉的一切,這里還是她的寢屋。
可是,她整個人像是從水里被撈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就連里衣都能擰得出水來。
聽到盛清寧的驚呼,朝露腳步飛快的進來了,“小姐,怎么了?可是夢魘了?”
瞧著朝露穿著白日里那一件綠色碎花裙子,盛清寧咽了咽口水,被夢魘牽絆住的意識也一點點的回來了,她沖朝露問道,“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她的聲音沙啞、粗糲,就像是一位在沙漠中蹣跚步行了多日,瀕臨被渴死的人一般。
“剛過子時。”
聽到盛清寧聲音不對,朝露忙倒了一杯溫熱的水遞給她,又轉身去拿干凈的里衣來。
盛清寧喝完了水,火辣辣的嗓子總算是好受一些了。
她看著朝露的身影在衣櫥旁晃動著,仰頭靠在了床頭。
盛清寧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的夢。
與前世他所經歷的情況一模一樣,唯獨不同的是……前世早在這場大火之前,盛夫人已經被胡氏給害死了,連帶著盛長安也沒來得及出生。
以及,直到盛夫人死前,與盛明的關系也是存在誤會。
兩人都有心結,盛夫人臨死都沒有放下對盛明的成見。
可是方才的夢中,盛清寧卻夢到盛明用盛明護著盛夫人與盛長安……
她心里五味雜陳。
因為她的重生,讓父親娘親的關系得到了改善、弟弟也得以出聲,她更是守得云開見月明,成功得到了墨寒夜的心。
就連胡氏,也早已被她了結了性命。
只是,這一切分明都是在朝著好的方面進行。
為何今晚,她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夢?
這段時日,為何她會突然心慌意亂?
莫非,這場夢是征兆?!
想起大師所說的“七月”,盛清寧掰著手指頭算算,今兒個已經是六月二十七了。
距離七月,還有幾日功夫。
莫不是這幾日間,還會發生什么大事不成?!
朝露拿著干凈的里衣過來了,關切的叮囑道,“小姐,先換上干凈的里衣吧!您先下來坐會子,奴婢將床單被套也給換下,以免小姐睡著不舒適。”
方才盛清寧出了一場大汗,就連床單也都濕漉漉的。
盛清寧快速換下里衣,就像是夢游一般下了床,坐在軟榻上繼續沉思此事。
直到朝露已經換下了床單被套,她還坐在軟榻上發呆。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
見盛清寧今晚有些反常,朝露抱著濕漉漉的床單也在她對面坐下,關切問道,“小姐你今晚到底夢到了什么?”
她是多久,沒有見到自家小姐夢魘了?
尤其,還是如此嚴重的情況!
似乎,自從去年七月后,自家小姐就總是夢魘,在夢中大喊著、滿頭大汗的醒來。
可是自從自家小姐與王爺好上后,這夢魘之癥也就好轉不少,甚至是后來再也沒有發作過了。
今晚,又是為何?
“沒事。”
盛清寧回過神來,對上朝露關切的眼神,心下一暖,“朝露,我只是突然夢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罷了……不過,那也不過只是夢罷了,不是現實。”
所以,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姐,您到底是夢到了什么呀?竟是能將你都嚇得如此嚴重?”
朝露明顯好奇。
自家小姐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居然還會做噩夢、被嚇成這樣?
“我夢到……你嫁不出去了。”
盛清寧調笑了一句,打算用調侃朝露、來轉移她的擔憂,以免朝露這丫頭怕是又要擔心她,從而一整夜都睡不著了。
朝露臉頰一紅,嗔怪道,“小姐,您慣會打趣奴婢!”
虧得她方才還一本正經的詢問,盛清寧到底是夢到了什么呢!
“好啦!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噩夢罷了。夜深了,你也趕緊去歇著吧,我沒事了。”
盛清寧站起身來,推著朝露出去后,這才關上房門重新躺在了床上。
可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了。
若今晚這個夢魘當真是個預兆的話……那是否說明,盛府還會遭受一次火災,亦或是什么其他難以化解的災難,讓盛府、盛清寧都陷入絕境呢?
若她的重生,會讓這一切都循環往復。
那墨寒夜,是否也還會遭受前世的病痛折磨?!
盛清寧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直到天色漸亮,盛清寧腦子里混沌一片,也算是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誰知,她剛剛閉上眼睛有了睡意,明月的大嗓門兒就已經傳進來了,“小姐,起床啦!”
“小姐!外面出事了,您快起來瞧瞧啊!”
盛清寧臉色黑沉如同鍋底。
她就說,明月這丫頭如今就是“壞消息”的代名詞,只要她一來準沒好事兒!
盛清寧無奈張開眼,對上明月那咋咋呼呼的大臉,有氣無力的問道,“說罷,又是誰家出什么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