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未曾發現盛清寧的意圖,便老老實實的答道,“奴婢在孫府已經伺候十幾年了。”
“十幾年?那還是有些年頭啊……”
盛清寧若有所思的說道,“聽聞孫府來安寧鎮也不過十幾個年頭,你居然已經伺候了十幾年了?我瞧著你年紀倒也不大,難不成幾歲的時候就進府了?”
小丫鬟本也就是個善談的。
聽到盛清寧的話,她不禁笑了起來,“姑娘,奴婢今年十七了呢!”
“十七也不大,比我還要小一歲呢。”
盛清寧也笑了一聲。
見她面善,小丫鬟便毫無戒心的打開了話匣子。
“姑娘,實不相瞞。我們孫府的確才來安寧鎮十幾年,但是奴婢是孫府的家生奴婢。”
小丫鬟臉上神色有些悵惘,語氣也縈繞著絲絲惆悵,“我娘當年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我爹是老爺身邊的護衛。后來他們倆都走了,只留下奴婢一人。”
小丫鬟并未說她爹娘都是怎么走的,只壓低了語氣,“后來老爺舉家遷徙到安寧鎮來。”
“見奴婢小小年紀可憐,又無依無靠,便吩咐人將奴婢一并帶上了。”
說起往事,小丫鬟臉上劃過一抹,不屬于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滄桑。
“后來老爺就特意讓我伺候小小姐,陪著小小姐一起長大。只是前些日子,小小姐進宮選秀去了……”
說著,小丫鬟突然低聲“呀”了一聲,后知后覺的看向盛清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半晌,才松開手,低低的說道,“這事兒老爺特意吩咐過,不能告訴旁人的!”
如此看來,孫瑩瑩進宮選秀,的確是另有目的。
盛清寧捏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笑著說道,“無妨!你也不是有意要說出來的。我們兩個嘴巴也緊實,不會告訴旁人的,你盡管放心就是。”
盛清寧一邊用膳,一邊若無其事的繼續問道,“你們家老爺,都這么早歇息的嗎?”
“我瞧著,眼下時辰還早呀。”
她完完全全,將盛夫人平日里所說的“食不言寢不語”給拋到了腦后。
倒是墨寒夜,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讓盛清寧獨自發揮。
“那倒不一定。”
小丫鬟皺了皺眉,聲音壓得更低了,甚至還用托盤擋住了自己的臉,似乎這樣就不會被旁人給聽見似的。
她湊到盛清寧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孫府從未來過客人!今日你們二位還是頭一遭呢,因此老爺少不得要警醒一些!”
“我家老爺,警惕性可高了呢!”
“哦?這是為何?”
盛清寧狀似不解,但也配合小丫鬟,將聲音壓得極低。
“說起這事兒,就與當初老爺舉家遷徙來到安寧鎮有關了。不過這事兒是府中禁事,誰也不能提起的!否則被老爺知道了,少不得要重重懲罰一頓。”
小丫鬟眼中閃過一抹驚恐,老老實實的說道,“所以這事兒奴婢不能告訴你。”
“只是,老爺也是怕,有人來暗害他罷了!”
邊說,小丫鬟又低低的補充了一句。
盛清寧汗顏。
最后這句話,與方才她說的“這事兒奴婢不能告訴你”,不是沖突了么?
這小丫頭片子,當真是太好套話了。
原盛清寧還想詢問,關于孫瑩瑩的事兒。
但想著方才那小丫鬟,說起孫瑩瑩進宮選秀的事兒,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為了不引起她的懷疑,盛清寧還是將疑問,壓進了心底。
兩人用過晚膳,小丫鬟將碗筷收走了。
臨走前,還叮囑盛清寧他們,夜里要警醒一些,可謂是十分貼心了。
夜里要警醒一些,無非也就是因為,他們頭一次住在孫府,想必還會有其他狀況發生罷。
“這小丫鬟倒是可愛。”
盛清寧站在窗邊,瞧著已經落下山的夕陽,對墨寒夜淡淡的笑道,“不過,我對這位孫老爺,倒是愈發好奇了。”
夕陽那微黃色的光芒,打在盛清寧的身上臉上,像是籠罩了一層淡淡的薄衣似的。
讓平日里清冷的盛清寧,此時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溫柔。
墨寒夜心里驀地一動,起身也走到了窗邊。
他輕輕攥著了盛清寧的手,唇邊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難得我倆一同出來,何不當做此行是出來散心?這會子天氣甚好,還提這些事兒做什么?”
早在盛清寧重病時,墨寒夜就打定了主意。
不管自己身在何處,都要將盛清寧帶在身邊,親自照看著也放心一些。
加之盛清寧重病痊愈后,也未曾出來散過心。
“你倒是有閑情逸致,還散心呢!”
盛清寧白了他一眼,雖說話是這樣說的,但眼中也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何不等這一次的事情結束后,你再真正帶我出去散心呢?”
這一次心里始終存著事兒,還怎么散心?
不遠處的柱子后,先前給他們開門的那名家丁,瞧著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忍不住移開目光轉身出去了。
孫府書房。
孫棟如今已經年過六十,兩鬢斑白,整個人卻仍是精神爍爍。
見家丁進來了,他那雄鷹一般的犀利目光,落在了家丁身上,“怎么?可是有什么發現?”
“老爺,屬下并未發現他們有什么不對勁。”
家丁恭敬的答道,“屬下觀察了許久,楚王與盛小姐都只是在談論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并未提及老爺如何。”
在他眼中,你儂我儂的事兒,儼然就是無關痛癢。
因著家丁在丫鬟離開后,才來暗中觀察盛清寧與墨寒夜,自然也不知道他們早已談論過關于孫棟的事兒了。
“哦?”
孫老爺有些疑惑,伸出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眉頭緊皺,“這楚王與盛小姐突然造訪安寧鎮,甚至還是直接來見我的,難不成是因為我那封書信的緣故?”
“老爺,您不是……”
打算為先皇復仇么?
家丁頓了一下,輕聲答道,“恕屬下直言,楚王會來安寧鎮見老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孫老爺低低的嘆息一聲,惋惜的搖了搖頭,“嗯,我只是怕,當年之事被他得知了,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