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明原本想一直坐在一旁，充當“聾啞人”，對眼前的情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但是，聽到墨寒夜如此威脅自家女兒，秦海明終究是聽不下去了。

“夜兒。”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晦暗的盯著墨寒夜，“我知道你是怨恨我們秦家、怨恨我這個舅舅，所以才如此對蓉兒！但是當年的情形也是我情非得已。”

秦海明看了一眼順和夫人，見她神色不明，轉頭對墨寒夜繼續說道，“當年，皇上用你舅母的性命威脅我。”

“要是我不向他低頭的話，你舅母就沒命了！”

秦海明眉頭緊皺，“我是你的親舅舅，是你娘的兄長。難不成，我當真會為了一個外人，就背棄你們娘倆嗎？”

原墨寒夜是不想再提當年的事情。

可今日秦海明既然提起來了，墨寒夜便打算好好幫他回憶回憶。

“是嗎？”

墨寒夜毫不客氣的嗤笑一聲，“據本王所知，當年也不過是趙皇后請了秦夫人去做客罷了！談何威脅性命一說？”

“更何況，一條人命，難道比得過這整個商國？以至于你不惜背叛本王與母親？”

當年的事情發生時，墨寒夜尚且年幼。

但是，不代表著他對當年的事情就一無所知！

后來，墨寒夜有了足夠的能力，也曾經暗地里調查過。

秦海明一家，分明就是主動投誠墨宗平，率先背叛墨寒夜與順和夫人。

因此，墨寒夜才會對致遠侯府、對秦海明這個舅舅恨之入骨。

換做是旁人，墨寒夜還不會如此難過、絕望、憤怒。

可這個人，是他的親舅舅啊！

秦海明當年是怎么能將這事兒做出來的，難不成就因為當年墨寒夜年幼、順和夫人是個剛剛失去丈夫的女人，覺得他們娘倆孤立無援所以才背叛了他們？

越是這樣的境地，秦海明的作為，才越是讓人心中生恨！

事后，許是秦海明也深知自己做得不厚道，便借著秦蓉身子有疾，舉家離開了京城。

這些年過去了，瞧著墨宗平的皇位坐穩了，墨寒夜也似乎沒有再提及當年的事情。

秦海明本以為，局勢穩定了，因此才帶著秦蓉娘倆又回到京城。

殊不知，墨寒夜對當年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

眼下聽到墨寒夜說起來，秦海明頓時臉色一變，眼神閃躲著明顯是心虛，“你，你說什么？”

“本王說什么，致遠候心中比誰都明白。”

看著秦海明明顯心虛的模樣，墨寒夜眼神冰冷。

順和夫人似乎是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中，臉上呈現出痛苦而又絕望的神色來。

秦蓉也被他們的談話內容給吸引了，連自己繼續委屈痛哭都忘記了。

一時之間，整個正廳內氣氛沉悶，僵硬。

良久，秦海明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夜兒，我知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對！但事后我也后悔了，因此這么多年來都沒有臉見你們娘倆。”

“如今我雖然還在為墨宗平做事，但我也是為你啊！”

秦海明站起身，情緒有些激動，“你應該知道，這么多年來，墨宗平從未放棄過想要暗中謀害你們娘倆。”

“若非是我一直潛伏在他身邊，又怎能事事都第一時間知曉，并幫助你挽回局面？”

聽著秦海明說的頭頭是道，看著他臉上激動而又真誠的神色，墨寒夜卻忍不住勾起了唇，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戲謔。

“如此說來，本王還要感激致遠候的付出？”

見墨寒夜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耳邊，秦海明心下無奈，又不敢語氣過激惹怒墨寒夜，便只得耐著性子說道，“夜兒，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證明！”

秦海明臉色認真，“當初，墨宗平將劉尚書的一雙女兒賜給你后，我知道是你暗中動手，將劉尚書貪污的證據全部遞到了墨宗平的面前。”

“因此，才導致劉尚書被墨宗平懲治。”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有人知道才對。

但是，秦海明卻知道了？

墨寒夜微微瞇了瞇雙眸，看向秦海明的眼神更是帶著探究。

如此看來，秦海明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般沒有心機。

“還有好幾名朝中官員的女兒，被墨宗平賜給你后，那幾名官員都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懲罰，墨宗平因為此事深感疑惑，我即便知道是你做的，卻從未將你出賣！”

“甚至，在墨宗平懷疑是你做的后，我還幫你澄清！”

秦海明情緒有些激動，嘴邊噴出一連串的唾沫星子。

秦蓉看著自家父親激動成這樣，忍不住也幫他說話，“是啊表哥，父親因為當年的事情感到十分悔恨。這些年來，總是在我們面前說，后悔當年的所作所為。”

后悔？

墨寒夜臉上神色未變，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當年，秦海明對他們娘倆造成的傷害，已經無法挽回、無法彌補。

秦海明能選擇背叛、傷害他們，墨寒夜也能選擇一輩子也不原諒他。

就讓他后半生，都在悔恨中度過，也是他罪有應得的。

墨寒夜這意思，便是不會原諒秦海明了。

他有些失神，怔怔的坐了下去，頹然的將臉埋在臂彎里，良久才傳來一聲深深的嘆息，“夜兒，你不愿原諒舅舅。舅舅心中雖難過，但也知道當初的錯都是我自己犯下的。”

“不過，舅舅只想提醒你一句，墨宗平這個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往后，要格外警惕他。”

說罷，秦海明抬起頭來，臉上神色滄桑不已，“蓉兒，我們回去吧。”

秦蓉好不容易見到墨寒夜，自然不會放過糾纏他的好機會，便搖頭說道，“父親你先回去，我等會子再回來。”

秦海明看了一眼順和夫人，“那我先走了。”

順和夫人這才開口，“夜兒，送致遠候出去。”

就連順和夫人，對秦海明的稱呼，也從“大哥”，變成了“致遠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