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南晚猛然抬頭看著韓啟堯。

韓啟堯卻不再開口。

“你……”南晚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你同意我生了？”

她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韓啟堯的手臂，韓啟堯沒拽開，只是微微的擰眉，南晚反應過來什么，立刻松開了自己的手。

那是韓啟堯的傷口：“對不起，我——”

紗布上，已經有一絲絲的血跡滲了出來，因為南晚的力道被擠壓的。

南晚立刻要給韓啟堯檢查傷口，但是韓啟堯卻已經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我一會處理，你休息就好。”

那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拒絕。

南晚：“……”

“我的話，你聽見了嗎？”韓啟堯要從南晚這得到肯定的結果。

南晚：“聽見了。”

“我和產科的主任也已經長談過，接下來的每一次產檢你都要如期進行，聽見沒有，不準有任何的意外出現。”

“好。”

南晚的心一跳一跳的。

在聽見這樣的消息后，她應該松口氣的，但是她的神經卻沒緩和下來，韓啟堯的態度看起來和平日沒什么差別，可南晚的情緒卻始終緊繃。

她想，她這樣的情緒，是在擔心韓美心的情況。

而韓啟堯說完，就不再病房內多加停留，南晚一怔：“你……”

“怎么了？”韓啟堯轉身。

“你不留下來嗎？”南晚這話說出口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的舌尖都咬到了。

韓啟堯挑眉，這下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南晚，戲謔著：“你想我留下來？這是你主動邀請？”

南晚臉徹徹底底的紅了：“你胡說八道什么！”

韓啟堯看著南晚的羞澀，倒是笑出聲：“逗你的，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你乖乖休息，晚些時候我再過來。”

南晚胡亂應了聲才轉移話題：“你什么時候出差。”

“明天。”韓啟堯說的直接，“美心從ＩＣU出來后。”

南晚驚訝了下：“這么快。”

“嗯。”韓啟堯應聲，“我爸媽那邊我會交代，你不用胡思亂想，他們不會對你說什么做什么，我們結婚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你和美心的關系他們也清楚的，他們不會趁我出差做什么手腳的。”

“……”

“有事給我手機。”韓啟堯把話說完，“我先出去了。”

許久，韓啟堯離開，南晚才很輕的應著：“好——”

她看著韓啟堯離開的身影，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越發的明顯的，但是她卻聽話的躺在床上，沒再有任何動靜。

而這一夜，南晚反反復復的醒來，但韓啟堯卻從來沒再回來過。

……

——

第二天中午，韓美心就從ＩＣＵ出來了。

南晚早就在韓美心的病房等著了，南初和陸驍在事后得到消息后也趕了過來，在韓美心還沒抵達病發的時候，南初就這樣牽著南晚的手，在安撫她的情緒。

“韓啟堯在呢，別擔心。”南初說著，“何況，美心的情況和你當年的情況比起來已經好上很多了。”

南晚沒應聲。

而程婉怡和韓建國則陪著韓美心回到了病房，韓美心是清醒的，很安靜的看著周圍的人，可是卻不管大家說什么，韓美心都不說一句話。

南晚紅著眼睛，就這樣抱著韓美心：“美心，媽咪在這里。”

韓美心好似毫無反應已經，就只是看著，南晚，仿佛連南晚是誰都不太清楚了。

可是，韓美心的眼神里，卻有不是失憶，只是單純的不想再理會這個問題。

程婉怡立刻緊張了起來：“美心，我是奶奶啊，奶奶啊。這個是爺爺。”

韓美心轉過頭，看著程婉怡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她就是怎么都不肯開口。

不管程婉怡用什么方式，韓美心就是這么安安靜靜的。南晚有些絕望，面色里的灰敗也顯而易見，她看著韓美心，努力繃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再哭出聲。

南初見狀，就這樣悄然無聲的牽著南晚的手，像是在安撫南晚的情緒。

很快，韓啟堯走了進來，和南晚交換了一個視線后，知道自己和南晚說的最壞的結果確確實實已經出現了。

他安靜的朝著韓美心的方向走去，在病床邊坐了下來：“美心，這里不痛了，醫生伯伯檢查完，就可以回家了哦。”

韓啟堯指的是心臟的問題。

韓美心還是歪著腦袋看著韓啟堯，點頭又搖頭。

所有的語言能力仿佛在頃刻之間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韓啟堯完全不介意：“爸比和媽咪都會等著美心，陪著美心，還有爺爺奶奶，初揚哥哥他們好不好？”

韓美心點頭。

韓啟堯抱了抱韓美心很就松開：“那美心現在在醫院檢查要乖乖的。答應爸比好不好？”

韓美心還是點頭。

……

韓美心對人的每一個問題都有反應，也會表達自己意思。但是那個會沖著軟糯的笑著，甜膩膩的和你說話的韓美心卻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程婉怡搖頭，情緒也跟著復雜，眼眶紅的不能再紅，轉過身，擦了擦忍不住掉下來的眼淚。

而南晚則受不了，快速的朝著病房外走去。

韓啟堯見狀，立刻跟了上去，在拐角處就已經把南晚扣住：“你答應過我什么？”

韓啟堯的聲音很沉。

南晚拼命的搖著頭：“我……”

她真的不能接受。

就算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真的看見韓美心變成這樣的時候，她也是完全沒辦法接受的，她知道自己要冷靜，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南晚怎么都沒辦法冷靜下來。

“接受不接受，不管怎么樣，已經是這樣了。所以，你就要學著習慣。”韓啟堯比南晚冷靜的多，“何況，這樣的情況對于美心而言，反而是好的。選擇性保護自己，有時候并不是痛苦。”

韓啟堯的道理，南晚懂。

“再說，這個并不代表美心一輩子都是這樣的，也許有一天，就會好起來的。她做過所有的檢查，都證明她并沒問題，語言神經也沒被破壞，只是應激性拒絕說話。”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要冷靜。”韓啟堯說的直接，“你身為醫生，母親，都沒辦法冷靜，你讓美心和周圍的人怎么冷靜下來。”

南晚：“……”

“還有，你現在還懷孕，你想要這個孩子，你不是更要冷靜嗎？”韓啟堯拿肚子里的孩子說事，“我說的話，從來多事說到做到的，所以，千萬不要觸及我的底線，明白嗎？”

許久，南晚：“好。”

“乖。”韓啟堯抱著南晚，很久都沒松開，而后，他才無奈的說著，“你這樣，我走了我怎么能放心。”

南晚一怔。

韓啟堯卻沒再多說什么：“我晚上的飛機。你陪著美心。我會給你電話，嗯？”

“好。”南晚的情緒也跟著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韓啟堯牽著南晚的手回到病房的，程婉怡看見南晚進來的時候，沒說什么，只是安靜的陪著韓美心，韓美心有些疲憊的模樣。

而后程婉怡哄著韓美心去睡覺，韓美心也乖巧的躺了下去。

唯獨，再沒聽見韓美心的聲音。

倒是韓啟堯在轉身要出去的時候，韓建國擰眉：“你去哪里？”

“公司臨時有點事，要去美國。”韓啟堯面不改色。

韓建國不太贊同：“這樣的情況，你還出去？”

“沒辦法。”韓啟堯的態度也很堅持。

韓建國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韓啟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說什么。按照韓啟堯對韓美心和南晚的在意程度，在這樣的情況下，韓啟堯是絕對不可能離開的。

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韓啟堯卻忽然開口：“爸，媽，南晚懷孕了，所以不要再為難南晚。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

程婉怡震驚的看著南晚，韓建國的表情也有些又驚又喜的模樣。

很久，開口的人是程婉怡：“我知道了。”

她對南晚的無動于衷，在南晚下意識的舉動里，把自己推開，那刀子劃在南晚的手腕上，程婉怡做不到無動于衷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

對南晚的排斥，程婉怡仍然有，但是只是不會像先前那樣激烈了。

南晚的情況，程婉怡也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懷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程婉怡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再對南晚做什么。

終究，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在得到程婉怡的保證后，韓啟堯這才轉身離開，并沒再多加停留。

而南晚很久才說話：“謝謝阿姨……”

縱然和韓啟堯結婚，但是南晚也沒改變稱呼，她知道，程婉怡并不喜歡自己，她也不會做這樣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情。

在韓啟堯離開后，病房內又恢復了一片靜悄悄的。

韓美心已經睡過去了，并沒醒過來的意思。

韓建國先回了韓家，只剩下程婉怡和南晚，南晚就這么陪著程婉怡，倒是兩人也沒聊天。

……

韓美心在住院第十天后，確定傷口沒任何問題了，就出院回家了。

南晚在這十天里，盡心盡力的照顧韓美心，韓美心對南晚并不排斥，也會沖著南晚笑，但是再也不會對著南晚叫了。

好幾次，南晚轉頭在哭，程婉怡看見了，只是程婉怡也沒說什么。

“你平日要上班，美心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可能去幼兒園。要去幼兒園醫生也說了，要等一個月的檢查后才可以。”程婉怡第一次主動和南晚說著。

南晚一怔，就這么看著程婉怡：“阿姨……”

“我帶美心去韓家。這樣可以照顧的到美心。”程婉怡說這自己的決定，再看著南晚的時候，倒是直接，“你現在也懷孕了，一個人在別墅里，恐怕啟堯也不放心。你也在家里住下來，等啟堯回來了，你們再一起回去。”

話，雖然是肯定句。

但是程婉怡卻沒拒絕南晚和韓美心的接觸。

也很明確的說了，等韓啟堯回來有人可以照顧他們母女的時候，就可以回去別墅了，她也不會勉強南晚在韓家呆著。

南晚微微一怔。

這是程婉怡對自己釋出的善意。

這樣的善意也讓南晚有些措手不及，像是等了很久的，但是就這樣忽然來了。

許久，南晚說著：“好，謝謝阿姨。”

程婉怡擺手：“你不用謝我。我看在美心的份上，再看在啟堯對你執念的份上，我才妥協的。我不知道啟堯中了什么毒，對你怎么都不肯放手。”

南晚很安靜的站著，沒說話。

“也許就是命。你和啟堯因為美心可以再牽扯在一起，你們也結婚了，現在肚子里還有第二個孩子。我想阻止，老天爺都不給我這個機會了。”程婉怡說的直接，“所以，就這樣吧。”

“對了。”程婉怡忽然再一次的看向了南晚，叫著，“你也要改口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什么事呢。你和啟堯既然結婚了，也就跟著改口吧。”

南晚一怔，這一次是真的沒反應。

程婉怡揮揮手，也不介意，就率先走了出去。

而南晚很久才回過神，低著頭，而后才重新走回到韓美心的病房，韓美心就這歪著腦袋看著南晚，沒說話。

“美心，我們回家好不好？”南晚問韓美心。

韓美心點點頭。

南晚牽起韓美心的手，韓美心順從的把自己的手交到了南晚的手里，跟著南晚朝著醫院外走去。

母女倆回了韓家大宅。

……

這也是韓啟堯離開的第十天。

南晚和韓啟堯除去電話外，始終見不到韓啟堯。而在電話里，南晚總覺得韓啟堯的情緒低落和緊繃。

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這人在壓抑著什么。

但是，縈繞在南晚心頭的不安，卻越發的明顯起來。

在韓美心回家休養后，南晚也恢復了正式的上班。

程婉怡雖然沒說什么，但是卻不讓南晚自己開車，而是讓司機送南晚去醫院，就連南晚吃的，都是中午的時候，廚師做好，司機再給送過去的。

晚上的時候，司機會提前到醫院外等南晚。

這是程婉怡可以對南晚釋出的最大的善意了。

南晚看見程婉怡的時候，也已經改口叫媽。

程婉怡雖然冷淡，但是起碼對南晚也算是客客氣氣的，韓家的氣氛算是好了不少，唯獨韓美心的情況仍然如同剛出來的時候那樣，沒任何的變化。

……

——

南晚懷孕進入第十五周了。

因為南晚懷孕，所以醫院的工作量也跟著大大的減少了起來，大家對南晚都照顧有加。

南晚感激自己的同事。

她從實驗室走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有東西落在實驗室了，再一次的折返。

結果，南晚徹底的驚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