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自從再相見,對自己不算溫柔,甚至有些兇神惡煞的男人,在這幾年里,卻是這樣和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說著自己的事。
南初低著頭,不吭聲,手心的拳頭已經(jīng)跟著微微的攥了起來。
西裝外套,在南初的手勁里,已經(jīng)被弄皺,她卻渾然不覺得。
“想什么?”陸驍端著粥走了出來,放在南初的面前,“豬肝瘦肉,你應(yīng)該會喜歡。”
香氣四溢的粥上面,還落著碧綠的菜葉子,確確實(shí)實(shí)是南初喜歡的。
“你弄好啦。”李叔看了眼,“手藝還是很好嘛,我真是沒白教你。”
“那是李叔教的好。”陸驍笑的謙遜。
李叔擺擺手:“得了吧,你們這些人,文縐縐的,真麻煩。我進(jìn)去陪我老婆子了,不然抽煙抽多了,又要訓(xùn)人了。后廚還忙得很。等下初揚(yáng)的粥,我親自做,我就不在這當(dāng)你們電燈泡啦。”
說完,李叔站起身,就走進(jìn)后廚。
后廚外,就剩下南初和陸驍。
陸驍很自然的從南初的手里取過自己的西裝外套:“你這幾年在外面就是這么照顧自己的?一日三餐不定?把自己弄的一陣風(fēng)就吹倒了?”
南初:“……”
“不是沒演戲了,還需要追求骨感美?”陸驍漫不經(jīng)心的問著南初。
“要你管——”南初忍不住頂了一句。
陸驍很淡的掃了一眼南初,南初慫了,不吭聲,低頭老老實(shí)實(shí)的喝著粥,陸驍這才不說話,就這么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一口接一口的喝著。
一直到粥碗剩下三分一的時候,南初是真的喝不下了,那種餓過頭后,強(qiáng)硬的塞下所有的食物,反而會讓自己更難受。
但是,南初也沒松開勺子。
陸驍看出了南初的想法,很自然的接過南初的勺子和碗,在南初的錯愕里,三兩口就把粥給徹底的解決了。
“你在這里坐一下,我把碗拿進(jìn)去,再把初揚(yáng)的粥打包好。”陸驍交代南初。
而后,陸驍就端起碗朝著后廚走去。
就在這時候,李叔也已經(jīng)打包好粥走了出來,揮揮手:“得了得了,你快走吧,里面煙熏火燎的,伺候不起。”
“李叔——”
“把粥錢留下,你知道的,我摳門的很。”
陸驍?shù)偷偷男Γ蛩闾湾X的時候,南初卻已經(jīng)快速的阻止了:“我來付。”
李叔看了一眼南初,陸驍沒說話,南初很自然的拿著手機(jī):“李叔,能微信或者支付寶嗎?”
“不能,只收現(xiàn)金。”李叔說的直接。
南初尷尬了下。
陸驍這才攔下了南初:“以前都是王楠給你買的,李叔從來只要現(xiàn)金。不要別的。”
南初:“……”
陸驍?shù)挂膊恍δ铣酰榱艘粡?00的給了李叔,李叔倒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找了錢,這才趕著陸驍和南初離開。
陸驍提著皺,手臂上還掛著自己的衣服。
粥店在半山腰。
南初穿著高跟鞋,下山的時候就顯得困難的多。
陸驍把手遞到了南初的面前,南初不說話,也不把手交給陸驍,陸驍也不吭聲,干脆的直接握住南初的手。
“你——”
“你叫啊。”陸驍?shù)目跉庥行┢猓敖写舐朁c(diǎn),正好把人都叫過來看看。”
南初:“……”
陸驍就掐著南初的不敢,有些肆意妄為,南初越是掙扎,陸驍越是用力,最終,南初徹底的放棄了掙扎,她不想和自己過不去。
她任陸驍牽著,就這么順著小道,一路朝著瑞金的方向走去。
但全程,兩人幾乎都沒交談過。
一直走到了瑞金的門口。
入夜的瑞金,少了白天的熱鬧,周圍的道路也變得寬敞了許多。
在南初正打算再一次的抽出自己手的時候,陸驍忽然低聲問著:“李叔和你聊了什么?他脾氣古怪,還真的很少和人聊的那么熱絡(luò)。”
南初沒應(yīng)聲。
李叔說的那些話,仍然還在南初的腦海里一遍遍的響著。
她從來不知道,這五年,有人問及自己去了哪里的時候,陸驍是這么回答的。畢竟,當(dāng)年她和陸驍?shù)幕槎Y,在江城,轟動一時。
更不用說,她和陸驍?shù)哪且欢胃星椤?
“嗯?”陸驍又問了一聲,見南初低著頭,他干脆伸手捏住了南初的下頜骨。
南初有些被動的抬了眼。
然后,南初是真的不吭聲了。
之前大概是兩人吵的太激烈,從來沒這樣平靜的時候,南初剛剛發(fā)現(xiàn),陸驍?shù)臒o名指上,始終帶著他們的婚戒。
而屬于她的婚戒,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丟在了金樽的公寓里,就再沒帶走。
“看什么?”陸驍注意到南初的眼神。
南初被陸驍一問,回過神:“沒什么。”她的口氣忽然變得強(qiáng)硬了起來,“陸公子,我明天還要入組,今晚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陸驍很淡的說著。
“不用,你陪著初揚(yáng)吧。”南初說的飛快,而后一瞬不瞬的看著陸驍,“陸驍,我不管五年前我和你什么關(guān)系,也不管以前我們發(fā)生了什么。從五年前我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們就不可能了。”
陸驍?shù)哪樕蛔儯〈矫蛄似饋怼?
“對,你說的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我用孩子交換了我的自由。那一槍打在你的胸口,你活下來,那是你的事。但是我和你,已經(jīng)恩斷義絕了。”南初沒回避陸驍?shù)捻猓安灰偌m纏了。”
“……”
“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南初笑,“對初揚(yáng),大概是我真的用心了。我對孩子心有愧疚,既然他已經(jīng)不在了,我也應(yīng)該要看明白。我們保持這樣的距離,就可以了。”
“……”
“不要再靠近了。”南初搖頭,“我承受不起。我和你之間的距離,恐怕比江城還大。”
說完,南初一點(diǎn)點(diǎn)的把自己的手從陸驍?shù)氖终评飹昝摿顺鰜恚D(zhuǎn)身,頭也不回的朝著相反的方向走。
“南初,如果我不放棄呢?”陸驍?shù)穆曇舻膹哪铣醯纳砗髠鱽怼?
南初的腳步卻沒任何的停頓。
陸驍看著南初的身影,一言不發(fā)。
他可以等一個五年,也可以再等下一個五年,只是,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南初再從他的生命里消失。
在陸驍打算提步追上去的時候,陸驍?shù)氖謾C(jī)忽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這一次,陸驍接了起來。
“你在哪里?”葉亦琛急促的聲音傳來,“我在初揚(yáng)的病房里,他醒來了,結(jié)果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
“我馬上回來。”陸驍?shù)恼f著。
而后,陸驍就掛了電話。
葉亦琛看著掛掉的電話,微微沉默了下,沒說話。
南初回來了,葉亦琛并不是不知道,陸驍和南初都不需要鬧出多大的動靜,分分鐘就可以輕易的占據(jù)江城的頭版頭條。
更不用說,陸初揚(yáng)一臉興奮的和自己說了南初的事情。
葉亦琛的眉頭擰了下,把這樣的情緒藏的很好。
而陸驍很快推門而入。
陸初揚(yáng)一下子興奮了起來:“爹地,南初阿姨呢?”
說著,他探著腦袋看著陸驍?shù)纳砗螅Y(jié)果沒看見人的時候,陸初揚(yáng)的小臉一下子皺了起來,一聲不吭的。
有些失望,但是卻不敢在陸驍面前造次。
陸驍很淡的掃了一眼陸初揚(yáng):“醒了就把粥喝了。”
“噢——”平日很喜歡的食物,現(xiàn)在在陸初揚(yáng)眼里也已經(jīng)沒了興趣。
他只想要南初。
忍了忍,最終,陸初揚(yáng)還是沒忍住:“爹地,南初阿姨還會來嗎?你和南初阿姨是什么關(guān)系啊,我覺得你們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嗯。”陸驍應(yīng)著,并否認(rèn)也沒承認(rèn)。
見陸驍?shù)膽B(tài)度還算合作,陸初揚(yáng)繼續(xù)說著:“我想見南初阿姨好不好?你給南初阿姨打電話,讓她過來好不好。”
“她還有事。”陸驍拒絕了。
陸初揚(yáng)的臉扁了下來。
葉亦琛全程看在眼里,忍不住問著:“初揚(yáng),你很喜歡南初。”
“喜歡啊。”陸初揚(yáng)退了燒,有了精神,“她不嫌我臟,也不嫌我麻煩,給我換藥,還給我洗澡,做飯,真的好溫柔。和奶奶帶來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呢。”
葉亦琛沒說話。
陸初揚(yáng)卻如數(shù)家珍:“她做的飯很好吃呢。而且,她長得好漂亮。”說著,他扁了扁嘴,“可是她不是我媽咪,要是我媽咪的話,那些同學(xué)就不會說我了。”
“你想要她做你媽咪?”陸驍忽然開口。
“想。”陸初揚(yáng)的眼睛一下子閃閃亮起來。
“嗯。”陸驍?shù)膽B(tài)度又是不咸不淡的,“你想讓她做你媽咪,你把爹地的形象全毀了?”
陸初揚(yáng):“……”
“吃飯。”陸驍懶得再和陸初揚(yáng)廢話,“這兩天,你老實(shí)的在醫(yī)院呆著。你奶奶如果來看你,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應(yīng)該很清楚。”
“噢——”陸初揚(yáng)的聲音拉的老長。
他又不蠢,明眼人都看得出陸驍對南初的想法,陸驍字里行間警告的無非就是不準(zhǔn)自己和奶奶說南初的事情。
避免奶奶一時激動。
陸初揚(yáng)在心里哼哼了聲,這下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低頭喝粥。
而葉亦琛看著陸驍,卻若有所思:“阿驍,你出來,我有事和你說。”
說完,葉亦琛就率先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