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所跪何人?”主審管大聲喝問。
三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小人,叫三蛋。”
三蛋正在受審,而審問他的,并不是趙騰,是趙騰手下的一個官吏。
按道理說,像三蛋和羊尾這樣的明星事件,全民關(guān)注,趙騰應(yīng)該親自審理的。
但是,趙騰沒有來,因為這件事關(guān)系到商君別院。
趙騰討厭商君別院。
于是,他派了一個小官吏來。
官吏坐在昔日趙騰的位子上,心情復(fù)雜。
今天又來了很多人,是來圍觀的人。
昔日謫仙打官司的時候,總喜歡給這些人賣票,結(jié)果那些票錢都進了謫仙的腰包。
后來趙騰等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發(fā)財?shù)拿卦E,想要照葫蘆畫瓢的時候,謫仙又上了一道奏折,說審訊犯人,何等的莊嚴(yán)?豈能賣票斂財?
謫仙這一手,簡直是把自己的臉打的啪啪響。但是與此同時,也把趙騰以下所有人的財路都打斷了。
趙騰等人對這等厚顏無恥的人,也沒辦法了。
但是謫仙隨后又上了一道奏折,說雖然不賣票了,但是可以允許百姓圍觀。
這樣一來,這些官吏斷案是不是準(zhǔn)確,是不是公平合理,百姓就能看到。
悠悠眾口,那些官吏也會謹慎一些。也不好太過分。
甚至于,應(yīng)該請一些記者圍觀。
最后,就造成了現(xiàn)在的這種局面。每一次斷案的時候,都有無數(shù)的人圍觀,但是一分錢都撈不到,而且壓力山大。
今天的這些圍觀群眾。有一部分是各大報紙的記者,有一部分是主動報名的百姓。有一部分,是隨機抓來的百姓。
按照謫仙的說法,這是為了保證圍觀者的公平,順便普普法。
三蛋嘆了口氣,調(diào)整好了情緒,準(zhǔn)備審問了。
他對三蛋說道:“你可知道,本官為何要抓你?”
三蛋搖了搖頭,說道:“小人冤枉啊,小人老實本分,一向什么壞事都不敢做。”
官吏淡淡的說道:“是嗎?”
三蛋使勁點頭:“真的,小人什么都不敢坐。”
官吏拿出來一疊報紙,說道:“可是這報紙上的東西,你作何解釋?”
三蛋把報紙打開,認真的看了好一會,看的官吏都有點不耐煩了。
然后他說道:“小人……不認識字。”
官吏:“……”
他有些惱怒的說道:“你是不是在耍我?不認識字,你在這里看那么久干什么?”
三蛋小心翼翼的說道:“小人……小人倒是認識報紙上的畫,好像是我女兒。咦?這一個好像是我。”
官吏說道:“你不要在這里裝瘋賣傻,你的事情,我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
三蛋唯唯諾諾。
官吏接著說道:“你是如何編造了這些謊言,來中傷羊尾的?細細說來!
三蛋說道:“我沒有啊,我真的沒有!
這時候,商君別院的匠戶淡淡的說道:“怎么沒有?我這里都有證據(jù),證明你確實中傷了羊尾!
隨后,他開始念報紙,把報紙上面胡說八道的部分全都說了一遍。
三蛋聽得冷汗淋淋。
這一次,是商君別院的匠戶作為原告。
畢竟,羊尾是商君別院的代言人,有人中傷羊尾,是給商君別院造成了損失,商君別院應(yīng)該提出索賠。
三蛋根本沒聽匠戶說話,因為他知道,匠戶說的都是真的。
于是,他一直沉默。
官吏淡淡的說道:“你不要覺得一直沉默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這些罪證十分確鑿,就算你不說話,我也可以定你的罪。”
三蛋有點慌。
其實剛剛有傳聞被抓的時候,他就想過這些問題了,本來打算用沉默對抗官府,但是現(xiàn)在看來,此路不通啊。
三蛋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他只能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羊尾真的挺壞的。她以前真的做過哪些事,旁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商君別院的匠戶說道:“她是什么時候做的?受害者都有誰?你能不能告訴我們?”
三蛋猶豫了一下,說道:“年深日久,或許別人都不記得了!
匠戶呵呵笑了一聲:“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又拿不出證據(jù)來?有一口咬定不是中傷?你覺得我們會信服嗎?”
三蛋看了看圍在外面的百姓。
這些百姓搖了搖頭,說道:“不信,我們絕對不信!
匠戶攤了攤手,說道:“你看,他們不信!
三蛋咬了咬牙,說道:“你們說的不算,只有我們父女說的是真的。如果你們死活不信的話,可以把羊尾找來,我和她當(dāng)場對峙!
匠戶看了看官吏。
官吏點了點頭,說道:“也對,倒也可以讓他們兩個當(dāng)場對峙!
于是官吏點了點頭,說道:“那就把羊尾叫來吧!
匠戶答應(yīng)了一聲,派人小跑著去叫羊尾了。
三蛋微微松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敢和羊尾對峙,并不是因為他真的是無辜的。
而是……他有自信,不會被羊尾拆穿。因為羊尾從小就畏懼他,只要他把眼睛一蹬,羊尾就會變得很老實。
三蛋靜靜地等著羊尾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幾分鐘后,羊尾到了。
三蛋去看羊尾,忽然有一種恍惚之感,因為他有點不認識羊尾了。
羊尾從一個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變得十分的自信,走路的時候抬頭挺胸,看人的時候也敢看人的眼睛了。
羊尾明明還是那個羊尾,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蛋感覺羊尾好像變漂亮了很多。
三蛋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羊尾這么漂亮……賣給古麥村的時候,就應(yīng)該多要一些錢……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說這些也已經(jīng)晚了,先過了眼前這一關(guān)再說吧。
三蛋搖了搖頭,然后開始專心應(yīng)付眼前的事。
官吏問羊尾,說道:“你父親在報紙上說的這些事,是不是真的?”
羊尾搖了搖頭,說道:“小女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官吏對三蛋說道:“你怎么說?”
三蛋并不緊張,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這樣的結(jié)果。
羊尾,當(dāng)然不會一開始就承認父親是對的。
她會稍微掙扎一下,這一點三蛋早就預(yù)料到了。
他太了解羊尾了。
于是他微微一笑,對官吏說道:“我這個女兒,天生就不喜歡說真話,喜歡撒謊騙人。不過幸好。他對我還有一點畏懼之心。請大人讓我來問她!
官吏呵呵笑了一聲,說道:“請便。”
于是,三蛋沖羊尾喝了一聲,說道:“我來問你。你真的污蔑你了嗎?生你養(yǎng)你的父親,真的污蔑你了嗎?這就是你的孝道嗎?”
羊尾還沒有說話,匠戶就立刻說道:“大人,這三蛋分明是在恐嚇我們的代言人。”
官吏淡淡的說道:“三蛋,這里是公堂,你可不能肆意妄為啊!
然后,他又對羊尾說道:“你不用害怕。這里有本官為你做主,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你,你只要實話實說就行!
羊尾微微一笑,很禮貌的向官吏行了一禮,然后說道:“大人請放心,有大人在,羊尾誰也不怕!
官吏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你不怕就好。”
羊尾看了三蛋一眼,無比自盡的說道:“大人,小女子所說的都是真的。我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事。此人雖然是我父親,但是從小虐待我,我在家中,與其說是女兒,不如說是奴隸,受盡了辛苦與屈辱!
“我的經(jīng)歷,在早日的采訪中,已經(jīng)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我只在第一次采訪的時候,收了錢。”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采訪的規(guī)矩,并且只說了將來的打算!
“后來關(guān)于我父親的事,我一分錢都沒有收,并且所說的都是實情。我聽說我父親接受完采訪之后,在家中買了雞鴨魚肉,綾羅綢緞,過上了富人的生活!
“我很想問一句,他的這些東西都是從什么地方來的?是誰給他的?為什么要給他。他說了什么,值這么多錢。”
三蛋的嘴唇哆嗦了兩下,他除了害怕和擔(dān)心之外,更多的是震驚。
沒想到,平日里那么溫順善良的羊尾,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種忤逆父親,大逆不道的話。
她……她到底想怎么樣?
官吏看向三蛋,淡淡的說道:“你作何解釋?”
三蛋說道:“我……”
官吏喝道:“你作何解釋?休想再拖延時間!
三蛋打了個寒戰(zhàn),對官吏說道:“是那些記者非要給我的,不是我一定想要的,我……”
官吏呵呵笑了一聲,說道:“將鴨梨日報的記者帶上來!
…………
鴨梨日報,最近正頭疼不已。
韋大人的事情爆出來之后,很多人來鴨梨日報采訪,詢問他們和韋大人合作的細節(jié)。
昔日都是鴨梨日報采訪別人,提出各種難堪的問題讓別人回答。
現(xiàn)在可好,現(xiàn)在變成自己了。這就很崩潰了。
正當(dāng)他們疲于應(yīng)付這些來訪者的時候,忽然有官差進來了,說要鴨梨日報的負責(zé)人去一趟,尤其是曾經(jīng)采訪過三蛋的那兩位記者。
其它報紙的人更加感興趣了,紛紛詢問鴨梨日報到底做什么了。
結(jié)果鴨梨日報說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然后他們跟著官差走了。
不走不行,誰敢違抗朝廷的意思?
雖然朝廷最近比較寬容,但是如果你蹬鼻子上臉的話,誰是會讓你見識一下千古一帝的威嚴(yán)。
鴨梨日報的人到了衙門之后,就老老實實的說明了自己的身份。
官吏問道:“你們?yōu)楹谓o三蛋那么高的酬勞?”
對于這個問題,鴨梨日報的人根本不怕,因為他們早就想好了對策。
這些人侃侃而談,說道:“因為他值得這么多錢。羊尾,本身是咸陽城中的熱點,只要報紙上出現(xiàn)羊尾的名字,往往就可以大賣!
“而作為羊尾的父親,他的名字也很值錢,我們給他這么多錢,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官吏呵呵笑了一聲,說道:“難道劉氏兄弟就不值這么多錢了嗎?可是你們采訪劉氏兄弟的時候,付出的錢還沒有三蛋的十分之一。”
“你們有賄賂的嫌疑啊。”
官吏擺出來了很多證據(jù),甚至有鴨梨日報這些年的賬本。
賬本表明,鴨梨日報最近大肆擴張,又是招募記者,又是招募報童,又是招募線人,并且都許以厚利。
雖然他們大獲成功,占領(lǐng)了廣闊的市場,但是也耗費了無數(shù)的錢財。鴨梨日報已經(jīng)入不敷出了,若不是有一個神秘人注資千鎰黃金,現(xiàn)在鴨梨日報早就撐不下去了。
官吏說道:“你們鴨梨日報,已經(jīng)窮成這樣了,還要給三蛋那么多錢,你告訴我,他是值這么多錢?這里面若沒有一些黑幕交易,誰能相信?”
記者還要狡辯。
官吏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采訪得來的東西,除了三蛋本人的口述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證據(jù),你們作為有經(jīng)驗的老記者,不會覺得不可靠?可是你們并沒有質(zhì)疑,這不是太不可信了嗎?”
這兩個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對官吏說道:“我們……我們也是聽信了三蛋的一面之詞啊。是他們騙了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兩個記者知道,朝廷起了疑心,這件事就不能輕易結(jié)束了。
朝廷會追查到底,到那時候,只能玉石俱焚。
與其和三蛋一塊死,還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三蛋身上。
所以,他們退而求其次,開始喊冤。
這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因為事情推到三蛋身上,他們雖然能脫身,但是也等于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他們的新聞都是胡說八道,編造出來的。
可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也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蛋發(fā)現(xiàn)這兩個記者喊冤之后,整個人都懵了。
他忍不住說道:“不是啊,是他們教我說的。和我沒有關(guān)系!
羊尾聽到這里,呵呵冷笑了一聲,對官吏說道:“大人,這的事,好像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了。我工廠里還有工作沒有完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官吏沉默了幾秒鐘,然后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