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卿起初也是歡迎季沉珂的到來的,因為她家里熱鬧多了,年節(jié)不至于太過冷清,可是見她長時間霸占著自家姐姐,他心里不自覺就產(chǎn)生了股怨氣,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憋在心里實在悶得慌。
又過了兩日,季沉珂提出離開,臨走之際送了齊長和一支白玉笛。
“給你的,上次你送我發(fā)簪我就惦記著要送你什么回禮,看你似乎喜歡吹笛,就為你做了一支。”
當(dāng)然,季沉珂也沒忘了齊卿,她送了他一些益智小玩意,比如說什么七巧板,孔明鎖,參考的是上次齊長和送給齊卿的九連環(huán)。
齊卿再早熟,本質(zhì)上也是個小孩子,看到這些玩具眼睛一亮,愛不釋手地把玩了起來。當(dāng)然,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礙眼的人終于要走了。
齊長和坦然收下玉笛沒和季沉珂客氣,想必季沉珂也不希望她客氣。想到她剛才后面的那句話,齊長和驚喜地問道,“沉珂,這是你親手做的?”
玉笛雕工精巧,上面的花紋栩栩如生,讓人驚嘆,玉笛墜著的紅色流蘇,與白色的笛身相得益彰,可見制玉笛之人如何費盡心思。
“做的不好,不知你喜不喜歡?”
“沉珂,你太過謙虛了,這支玉笛很好看,我很喜歡。這么一對比,我上次送你買的簪子就顯得太不誠心了!
“哪里,你送的我很喜歡!
“那怎么不見你戴?”
“我收起來了,舍不得戴,怕弄壞了。”季沉珂很誠實地道。
齊長和聽了有些哭笑不得,“按你這么說的話,我也不敢用你給我做的玉笛了,怕一不小心摔壞了,畢竟這支玉笛比我送你的簪子貴重多了。”
“不必?fù)?dān)心,送你就是你的了,別不用,要不然這支笛子就沒價值了,摔壞了我再給你做一支便是!
“既然如此,我送你的簪子也放心戴,壞了我再送給你就是!
說完兩人都笑了。
季沉珂帶著她的奴仆走了,家里又只剩下齊長和與齊卿兩個人,氣氛馬上就不一樣了,家里仿佛一下變得空曠冷清,讓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季沉珂走后,齊長和在家窩了一天,想到今年年節(jié)一直待在家里也沒帶齊卿出去玩過,就趁著還有兩天假帶他出去玩。
上街的時候碰到宋二,她正從酒肆出來要去賭坊玩兩把,看到齊長和很高興想邀她一起去。
齊長和以前去賭坊,是閑的沒事干,現(xiàn)在她過得挺充實,不需要用賭消磨時光,而且清風(fēng)學(xué)堂也規(guī)定不能賭博,她便拒絕宋二的邀請。
宋二聽她拒絕,眼里閃過一絲失落,垂下頭側(cè)過身子讓兩人過去。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齊長和問道。
“可以嗎?”宋二立即抬頭,眼里又重新恢復(fù)了亮光。
“當(dāng)然可以!
齊長和不知宋二在想什么,以她倆之前的交情還用的著如此小心翼翼?看來,幾個月不見,不止她變了,對方也變了。
也是,再好的交情也會隨著長時間的不見面不聯(lián)系而慢慢淡化,最后變得疏離陌生。
兩人變成了三人,三人看了雜耍,吃了美食,逛了小攤,夜色漸濃,街上熱鬧不減,他們又猜了燈謎,放了花燈才盡興。
……
程家今年年節(jié)依舊過的不如意,別人家都是歡聲笑語,他們家卻冷冷清清、蕭瑟凄涼。
程父偷了程母銀子又去賭坊揮霍去了,一連兩天不歸家,程母知道后,氣得病倒在了床上,年夜飯都沒有準(zhǔn)備,之后幾天更是糟糕,根本就不像在過年。
程意笑著端著自己做的飯菜送去了母親房間,出來時他的臉色馬上沉了下去。
他不能長時間控制那個男人,要不然對他也有損害,想不到又給那個男人鉆了空子偷了家里的銀錢!
不過也快了,他就再忍忍,再過段時間他就不用再看到那個令他生厭作嘔的男人了!
腦海里又閃過今日對他冷嘲熱諷、頤指氣使的那個囂張少年,程意心里冷笑一聲,等著看吧,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更確切的說,你們整個陸家都得意不了多久了。
想象了一下他們痛哭流涕的那個畫面,程意扭曲的心舒服了不少,拿著掃帚去院子里掃雪。
陸子矜今年年節(jié)也過的不痛快,他不想看到那個程意,想辭了他,他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個書童!
偏偏父親說什么都不同意,見他不想留程意在身邊,父親就調(diào)程意到了他身邊。
陸子矜討厭程意不是沒根據(jù)的,父親對程意太好了,好的過頭了,好的就好像程意是他兒子一般!
等等,兒子……該不會程意就是父親的私生子吧!不然怎么解釋父親無緣無故的就對程意這么好。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陸子矜都替自己娘感到委屈,看程意更加不順眼起來,見到他便忍不住冷嘲熱諷、說話含槍帶棒。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父親會為了那個程意呵斥他,甚至還打了他!
從小到大,父親從沒對他臉紅過,如今竟然為了一個下人打他!程意算個什么東西,值得父親如此偏袒他!
陸子矜委屈極了,跑到了母親的房間,什么也不說趴在她身上大哭了起來。
陸母是一個溫柔如水的美麗女子,自生了陸子矜之后大病小病不斷,全靠藥物吊命,然而十幾年的病魔折磨沒有折損她的容顏,相反讓她有種病弱的美,我見猶憐。
陸子矜知道母親身體不好,沒什么事他也不敢叨擾她,可是現(xiàn)在他太委屈難過了,急需母親的懷抱安慰。
陸母沒有問緣由,輕輕地拍著少年的背,讓他盡情把心中的委屈哭出來。
半個時辰后,陸子矜終于哭夠了,回神的他有些討厭這樣大哭的自己,會顯得他很沒用很懦弱,然而哭都哭了,說什么也晚了。
“誰惹著我們子矜了,能不能跟娘說說?”
陸子矜有些猶豫,不是他不想跟母親訴說,而是他擔(dān)心母親的身體。母親的身子需要靜養(yǎng)不能受半點刺/激,他如果說了,母親難免要操心。
最后,陸子矜還是選擇不說,什么都比不得他母親身體重要,他已經(jīng)長大了,在母親懷里哭就已經(jīng)不是男子漢所為了,又怎么能再讓母親為自己的事操心!
“沒事,就是很久沒來見娘,想娘了!标懽玉嫣ь^之前偷偷擦了自己的眼淚,不過紅紅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哭過的事實。
陸母苦笑一聲沒有追問,她已經(jīng)習(xí)慣他們什么事都不對她說,如果他們不想說的話,再怎么問他們也不會開口的,就算是他兒子也一樣。
她沒有一刻不痛恨自己病弱的身體,什么都無法為兒子做,只能無力的躺在床上,兒子受委屈了也不敢對她說,就怕她承受不住一不小心引發(fā)她的舊疾。
母子溫情相處片刻,陸子矜就起身離開不打擾他母親休息了。
陸母在陸子矜走后,越想越覺得自己無用,她命人去請丈夫過來,她要了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陸父打了兒子一巴掌也很后悔,可是當(dāng)時他說的什么話,一口一個賤/人狗奴才,如何像一個大家公子能說出來的話。
程意侍立在一旁,他能看出陸父在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懊悔,他心里冷哼,面上卻十分自責(zé)地道,“都是程意不好,惹少爺生氣了,老爺你別怪少爺!
“你有什么錯,都是我把他寵壞了!”陸父看了一眼身旁一襲舊衣也掩蓋不住自身不凡氣度的少年,心里十分滿意,忍不住道,“要是子矜能有你一半聽話就好了。”
程意沒說話,外面?zhèn)鱽硐氯说穆曇簟?br>
“老爺,夫人派人請你過去一趟!
眼前這位小公子樣貌打扮不凡,身后跟有那么多家丁,仆從還那么囂張,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貴,掌柜也不敢輕易開罪,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來福原本陪著齊長和他們吃飯,聽到下面的動靜還在繼續(xù),知事情有些麻煩了,便和齊長和說了一聲,打算下去幫忙。
齊長和也想看看來福是怎么處理事情的,讓齊卿和宋二先吃,她跟過去看看。
來福下了樓,掌柜如見了他如見救星般激動,還沒等他過來就把情況與他說了一遍,希望他能解決眼前的麻煩。
“公子想包下二樓,無非就是為了清凈。我們好再來二樓每一桌都有簾子相隔,互不打擾,無需包場就可以滿足您的要求,公子何必浪費多余的銀錢呢?”來福微笑,說話十分客氣。
阿福斜了眼來福,擺明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就是這里的東家?勸你別廢話,我們家公子今兒個心情不好,惹怒了我們家公子可就不好收場了!
“陸公子,你也來這里吃飯,真是巧。”齊長和下來就看到陸子矜的仆從在叫囂,而他就是一大爺樣,她壓制住對他升起的種種不好的情緒,面上笑得燦爛生輝,似乎在為遇到他而欣喜。
陸子矜聽到那道熟悉的女聲,他收起了心不在焉,抬頭望向那個樓梯上含笑的少女,“齊長和?”
“陸公子要不要上來一起坐?”
陸子矜本是想拒絕的,腳卻不聽使喚邁上了樓梯。
他家公子都上去了,阿福沒理由還留在原地,瞪了柜臺的兩人一眼帶著幾個家丁跟了上去。
陸子矜皺著眉看著狼藉的桌面以及桌上的兩人,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少女,細(xì)長漂亮的眸子里充斥著顯而易見的疑問。
“齊卿我弟弟,這個就不用我介紹了,坐在我弟弟旁邊的是我的朋友宋墨,宋姐姐,這是陸公子!
齊長和似看不出近乎凝滯的氣氛,極其自然的為雙方介紹。
宋二在身上抹了抹手,緊張地站了起來,眼前這個俊秀高貴好似會發(fā)光的少年令她自慚形穢,自己多看他一眼都可能玷污了他,她禁不住低下了頭磕磕絆絆地道,“陸、陸公子,很高興見到你。”
陸子矜高高在上地昂著頭,如一只高傲的花孔雀,完全不理會她在說什么。
齊卿卻沒有和宋二一般站起來,簡單和陸子矜打了一聲招呼之后,就泰然自若坐在那里繼續(xù)用飯。
齊長和見陸子矜久久不入坐,哪里不知他是在嫌棄桌子臟,可是既然嫌棄,又不見他挪動腳步換個位置,真是怪!
讓人過來把桌子擦干凈上幾個菜色,又給陸子矜添一副碗筷,齊長和請陸子矜坐下。
陸子矜沒有馬上上桌,似乎在思索猶豫,齊長和也不介意地又把話說了一遍,陸子矜這才紆尊降貴地坐了下來。
“這些都是店里的招牌菜,陸公子嘗嘗看!
陸子矜上了二樓到現(xiàn)在一句話沒說,齊長和想到剛才在樓下聽到阿福說陸子矜心情不好,她一笑又道,“陸公子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上點酒?”
沒說話?就是要了?
齊長和叫人上了一壺酒。
這回不用齊長和開口,陸子矜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或許是他從來沒碰過酒,喝完一杯,脖子以上就通紅了一片,眼里氤氳著霧氣似看不清前路的那種迷茫,孤單又無助,很是惹人憐愛。
醉酒的少年總歸是比平日可愛那么一點。
“陸公子,少喝點!饼R長和沒有什么威力地說出這句話,反而還易讓聽之人產(chǎn)生一種逆反心理。
果然,陸子矜仿佛沒聽到一般,一杯酒一杯酒往自己肚子里灌,轉(zhuǎn)眼一壺酒已落入他的肚子里,陸子矜的臉更加紅了。
阿福見此瞪了罪魁禍?zhǔn)滓谎,自家公子平時過得自律嚴(yán)謹(jǐn),何曾過度飲酒,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不過,公子今日心情不好,是該好好發(fā)泄心中的悶氣……
齊卿有些不悅姐姐被人奪去了注意力,然而此時的他并沒有能力讓礙眼的人消失,只能先忍著了。
宋二忘了吃菜,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與鎮(zhèn)上第一公子陸子矜接觸,坐立難安是難免。
“陸公子,空腹喝酒傷身,這菜不錯你試試!饼R長和給陸子矜夾了一道菜。
陸子矜輕飄飄給了她一個眼神,水潤的眸子滿是漫不經(jīng)心,在阿福驚訝地目光中,他夾著菜優(yōu)雅地送入嘴中。